卷一 風從虎·雲從龍 第六章 異刀客(第2/5頁)

——任何青城弟子都不敢違抗的威嚴。

燕橫咬著下唇。用力得咬出血來。

他輕輕把師尊的頭頸放在地上,跪地朝何自聖重重叩了三個響頭,然後抱著「雌雄龍虎劍」,往後面山坡的方向奔跑。

燕橫並沒有躲過葉辰淵的眼睛。葉辰淵馬上舉起「離火劍」,遙指向抱著雙劍逃出教習場的燕橫。

錫昭屏同時也看見燕橫逃走。他本正在場中打得性起,一記鞭拳又把一名青城弟子的肩膊擊碎,接著就看見人群之外,燕橫那奔跑的背影。

錫昭屏回頭朝葉副掌門大叫:「這小子我早看上了!讓我一個人去追他!」

葉辰淵點頭,垂下了劍。

錫昭屏大喜,馬上拔起腳步,掄著那條巖石般堅實的右臂,在戰場中打開一條通路脫出,繼而飛奔朝著燕橫逃走的方向追過去。

宋貞已經被江雲瀾的快劍刺傷了四處,雖不致命,但體力漸漸隨著鮮血流失。他往旁瞥了一眼。師兄陳洪力的身軀早已俯伏在地。

宋貞什麽都不能再多想。因為江雲瀾那柄長劍又來了。

原來十二個還能戰鬥的青城「道傳弟子」,轉眼只剩八個。張鵬左目變成一個血洞。他一只手捂著受傷的眼,另一只手仍揮著長劍頑抗。

雖然他知道,已經再挺不了多久。

站在場邊的初級「山門弟子」,有大半已經被這血腥景象嚇得逃走。

至於那些不敢主動加入戰團的青城「研修弟子」,其中有幾個在看見掌門被擊敗後,腦袋早已一片空白;其余的純是因為害怕而卻步。他們羞愧得不敢再看場上的殺戮。

惟有侯英志一人,仍然清醒地看著場裏翻飛的鮮血與鋼鐵。

宋梨看見俞思豪和丁兆山那慘烈的死狀,早就已經嚇得失神昏迷。

侯英志抱著宋梨嬌弱的身軀,依舊冷靜無言。他看著青城派同門,一個接一個在黑袍武者的招術下被屠殺。

◇◇◇◇

燕橫滿臉是恩師的鮮血,發髻也早散掉,雙手倒提著「雌雄龍虎劍」,狼狽地奔竄上山。

到了一片崖巖上,那兒被樹木三面圍繞,惟獨朝東一面甚是開闊,可以清楚俯視下方的青城派「玄門舍」,還有舍堂旁邊的教習場。

燕橫停下來看看。只見教習場中央的血鬥仍在持續。但穿著青袍的人,站立著的已是越來越少,正被穿黑袍的人重重包圍。

——已經快完結了。

燕橫強忍著抽泣,再次看看手上那雙青城派聖劍。

——師父給我最後的命令,我不可以失敗。

他再次邁步,要往樹林深幽處鉆。這些年來他跟師兄弟們經常翻山奔跑練氣,山上的路徑非常熟悉。只要走過幾個山徑分岔,他相信武當派那些家夥很難找得到他。

就在此時,後方一陣枝葉彎折的聲音。一條矮壯身影從林間小路沖出,踏著極強勁的步伐,如野豬般撞向燕橫!

燕橫及時往旁閃身,滾地兩圈,才躲過了這撞擊。

他擡頭一看,正是那個把師兄宋德海武功廢掉的錫昭屏。

錫昭屏依舊光著形狀奇特的上半身,那雙臂滿是鱗片似的厚繭,一邊眼睛仍然赤紅未消,活像從深山裏鉆出來的一頭精怪。

「小子,剛才你不是想出場跟我打的嗎?」錫昭屏訕笑。「現在就給你如願!」他說著就擺起「兩儀劫拳」的架式,作勢欲出鞭拳。

燕橫馬上舉劍戒備。他不擅用雙劍,這般一長一短的雙劍更加不懂使運,只好單用一柄「龍棘」指向錫昭屏,把「虎辟」插在後腰帶裏。

錫昭屏這一下作勢攻擊,不過玩弄燕橫。看見這小子緊張地拿起劍,不免又得意大笑。

「哈哈……臭小子,真好玩!」他眼神兇狠地說:「我就慢慢跟你玩。保證比你那廢物師兄玩得久!」

「你……你們……」燕橫怒然皺著一雙濃眉。「欺人太甚!」

「欺人?」錫昭屏怪叫。「你是說『欺負』你們?你們不是練武的?有臉皮說自己給人欺負嗎?我跟你那個廢物師兄,還有我家副掌門跟你們師父,不都是單打獨鬥?我現在不也是找你單挑?還讓你用兵刃呢。請問有哪兒欺人了?我們沒有給你們青城派認輸的機會嗎?既然不認輸,那就得打!打到其中一方爬不起來為止!武人本來不就該是這樣的嗎?」

燕橫被錫昭屏這麽一番搶白,竟是無從反駁。他說的不錯:武人天天流血流汗練武,不就是為了成為強者嗎?不就是服從強勝弱敗的法則嗎?燕橫想起自己昨天在山下刺傷鬼刀陳,還不是一樣的事情?……

「我們武當派殺傷你的師門長輩,你可以恨我們,可以報仇!」錫昭屏不屑地說:「可是別說什麽『欺人』這廢話!這等沒出息的話,汙了你那位厲害的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