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大逆不道的少年(第3/5頁)

衡徵腦中一片混亂,“不不不,朕……朕是說這銅龜怎會……怎會突然在此……”方多病正色道,“皇上聖明,自然有神明相佑,以至心想事成,皇上呼喚銅龜,銅龜自現,正所謂天命所歸,祥瑞現世之兆。”衡徵張口結舌,連退兩步,半身靠在木桌之上,“啊……啊?”方多病翻起銅龜,銅龜肚上果然隱約可見“劉秋明”三字,衡徵認得那銅龜,那確是百官所佩,絕非仿造,當下臉如死灰。

“極樂塔如期垮塌,化為水井,身為監造劉秋明必然要被太祖治罪,所以他必須在當夜就取寶逃走。”方多病將銅龜放在衡徵身邊,“他將珍寶轉移藏匿在密室之中,結果珍寶尚在,劉秋明卻失蹤了,說明什麽?”他一字一字的道,“說明——他已與井下那人同葬。”

“胡……胡說!”衡徵怒喝,方多病這是赤裸裸的指責慧太後毒手殺人,非但說她謀害那莫須有的男人,還說她謀害朝廷命官,“你好大的膽子,當著朕的面辱及慧太後……”

“劉秋明的銅龜在此,他的屍身尚在井底。”方多病冷冷的道,“皇上不是要問我,為何兇手是劉可和?當年井下之事,劉秋明知道,慧太後知道,既然劉秋明都死了,縱然當年尚其他知情之人,想必也早已化為塵土,那是誰能在魯方之前潛入井中,看到那死人骨頭?慧太後有兒子登基為帝,有孫子是當今皇上,那劉秋明呢?”方多病陰森森的道,“劉秋明的兒子當然姓劉,叫劉文非,劉秋明的孫子也姓劉,劉家監造自古有名,當今工部監造劉可和便是。”

“劉秋明與極樂塔一起失蹤不見,劉家自然著急,劉家想必對此事追查甚久,以劉可和對建造之精熟,出入宮廷之便,與同僚之交,都能助他拿到劉秋明當年設計極樂塔的那本手記。”方多病道,“拿到手記之後,他一看便知極樂塔是如何憑空消失,所以他拆下那些可能泄露機關的圖紙,然後尋到地頭,潛入水井,發現了井下的隱秘。劉秋明就沉在井底,井底尚有一具男屍,事已至此,他非但不能為父報仇,收斂屍骨,還必須小心謹慎隱瞞真相,因為一旦事情暴露,勢必引起軒然大波,朝廷動蕩不說,劉秋明犯下如此大罪,劉家豈能幸免?”

“然後就發生了王桂蘭將魯方幾人沉入水井之事,當時魯方幾人年幼無知,雖然見得屍骨,卻只貪圖珍寶,王桂蘭將幾人開除軍籍,逐出京城,魯方未能再度下井,劉秋明也就未再動作。不料十八年後,皇上將那幾人招了回來。”方多病看了衡徵一眼,嘆了口氣,“皇上要查極樂塔之謎,劉可和豈能不心急如焚?不知讓劉可和與魯方幾人一起居住景德殿,究竟是皇上自己的主意,還是劉大人的主意?”

衡徵的臉色已漸漸緩和回來,初聞的震驚過後,各種雜思紛至沓來,“那是劉可和請旨,說那四人或許別有隱秘,要朕下旨讓他們一起居住景德殿,他與王公公可從中觀察。”

“不錯,”方多病見他已經緩了過來,也不禁佩服這皇帝老兒果然有過人之處,“他是想從中觀察魯方幾人十八年後,是否有人察覺了真相。”

“結果——便是他動手嚇瘋魯方、殺死李菲、尚興行?”衡徵此時說話充滿疲憊,“可有證據?”

空中一本書卷突然掉落,方多病這次已經鎮定自若,伸手接住,施施然翻開其中一頁,“這是本朝史書《列傳第四十五》,其中記載劉秋明生平,其中記載劉秋明嚴於教子,他的兒子叫做劉文非,《列傳第六十九》,記載劉文非生平,也記載劉文非嚴於教子,他的兒子叫做劉可和。”衡徵在第一次震驚過後,也已經麻木,那本書卷中還夾帶一張白紙,方多病取出白紙擺放在那些染血的字條之旁,“這是自那本《極樂塔》手記中拆下的白紙,皇上請看,紙質與這些字條一模一樣。劉可和與魯方四人同住景德殿——”方多病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住進景德殿的第一個晚上,有人在庭院的花園裏懸掛了魯方的輕容,又在輕容的衣袖上插入了一支玉簪,放下一張極樂塔的圖紙——是誰能知曉魯方帶著那件輕容,是誰又知道那支玉簪本來插在何處?趙尺不知道,因為趙尺不會水,他沒有見過井下的屍骨,不知道那支玉簪原本插在何處,更不可能有極樂塔的圖紙。”

“即使劉可和是劉秋明的孫子,即使劉可和能夠取得劉秋明的手記,那也不能說明他就是殺人兇手!”衡徵厲聲道,“你可知你剛才所說的句句大逆不道,任何一個字朕都可以讓你人頭落地!”

“只有住在景德殿中的人才能盜取魯方的衣服,同樣也只有住在景德殿中的人才能知道當夜‘六一法師’要做法,李菲幾人被王公公安排住在他處。而當夜李菲是如何到了那處樹林之中的?他是何時離開別館?為何趙尺幾人竟不知情?誰能輕易找到李菲將他帶走?宮墻外巡邏的禁衛軍為何竟沒有發現?是誰知道那片樹林夜晚僻靜無人?又是誰為了什麽而將李菲割喉、又將那輕容硬套在他身上?”方多病昂首挺胸,“因為李菲看破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