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大牢再審(第4/4頁)

“消失?”李蓮花嘖嘖稱奇,“這皇宮之中,故事都古怪得很,諾大一座佛塔也能憑空消失?”蔔承海淡淡的道,“宮中筆墨多有誇張,百年前的事誰能說得清楚?不過十來年,死而復生的故事都有了。”李蓮花皺眉,“你不相信?”蔔承海冷冷的道,“他們若真能死而復生,又怎會再死一次?”李蓮花擡起頭嘆了口氣,“那劉可和呢?”蔔承海淡淡的道,“皇上召見他只是因為他是宮中監造,並無他意。”

兩人一起靜了下來。

這事越往深處越是詭秘,仿若在十八年前就是團迷霧,與這團迷霧相關的,枝枝杈杈、絲絲縷縷,都是謎中之謎。

打方多病十五歲起,就不大待見他老子,這還是他第一次去見他老子跑得這麽快的。方則仕剛剛早朝回來,轎子尚未停穩,便見方府門外有個白影不住徘徊,他雖然少見兒子,自己生的卻是認得的,撩開簾子下了轎,皺起眉頭便問,“你不在家中侯旨,又到何處去胡鬧?”方多病縮了縮脖子,他與他老子不大熟,見了老子有些後怕,“呃……我……在這裏等你。”

方則仕目光在自己兒子身上轉了兩轉,“有事?”方多病幹笑一聲,他老子不怒而威,威風八面,讓他有話都說出不來,“那個……”方則仕目中威勢一閃,方多病摸了摸鼻子本能的就想逃,方則仕卻拍了拍他的肩,“有事書房裏說。”方多病馬馬虎虎應了兩聲,跟著他老子到書房。一腳踩進書房,只見檀木書櫃,暗墨鎏金的書皮子,四面八方都是書,也不知有幾千幾萬冊,陣勢比方氏家裏的大多了,他又摸了摸鼻子,暗忖這陣勢若是小時候見了,非嚇得屁滾尿流不可。

“景德殿中的事我已聽說,”方則仕的神色很是沉穩,“李大人的事、王公公的事皇上很是關心,你來找我,想必也和這兩件事有關?”方多病心中暗罵,你明知你兒子和那兩死人關系匪淺糾纏不清,說出話來卻能撇得一幹二凈,還真是滑不留手的老官兒,嘴上卻畢恭畢敬的,溫文爾雅的道,“兒子聽說皇上召見了趙大人三人,趙大人幾人與李大人、魯大人素有交情,不知趙大人對李大人被害一事,可有說辭?”

方則仕看了他一眼,目中似有贊許之色,“皇上只問了些陳年往事,趙大人對李大人遇害之事,自是十分惋惜。”方多病又道,“皇上體恤臣下,得知趙大人幾人受驚,即刻召見。又不知趙大人對皇上厚愛,何以為報?”方則仕道,“皇上對諸臣皆恩重如山,雖肝腦塗地而不能報之,趙大人有心,只需皇上需要用他的時候盡心盡力,鞠躬盡瘁,自然便是報了皇恩了。”方多病幹咳一聲,誠心誠意的道,“方大人為官多年,當真是八面玲瓏,紋絲不透……”方則仕臉上神情不動分毫,“贊譽了。”方多病繼續道,“……厚顏無恥,泯滅良知。”

“咯啦”一聲,方則仕隨手關起了窗戶,轉過身來,臉色已沉了下來,“有你這樣和爹說話的嗎?你年紀也不小了,明日皇上就要召見,以你這般德行,如何能讓皇上滿意?”方多病怒道,“老子有說要娶公主嗎?他奶奶的,公主想嫁老子,老子還不想娶呢!老子十八歲縱橫江湖,和你這方大人一點狗屁關系沒有……”方則仕大怒,舉起桌上的鎮紙,一板向方多病手上打下,方多病運勁在手,只聽“啪”的一聲脆響,碧玉鎮紙應手而裂。方則仕少年及第,讀書萬卷,卻並未習練武功,被兒子氣得七竅生煙,卻是無可奈何,怒道,“冥頑不靈,頑劣不堪,都是被你娘寵壞了!”

方多病瞪眼回去,“今天皇上究竟和趙尺尚興行劉可和說了什麽?你知道對不對?快說!”方則仕沉聲道,“那是宮中密事,與你何幹?”方多病冷冷的道,“李菲死了,王公公也死了,你怎知趙尺那幾人不會突然間就死於非命?他們究竟藏了什麽秘密?你不說,天下誰能知道?沒人知道李菲是為什麽死的,要如何抓得住殺人兇手?李菲死得多慘、王公公又死得多慘,你貴為當朝二品,那些死的都和你同朝為官,這都激不起你一點熱血,難道不是厚顏無恥,泯滅良知?”方則仕為之語塞,他和這兒子一年見不上幾次面,竟不知他這兒子伶牙俐齒,咄咄逼人。過了良久,他慢慢將鎮紙放回原處,“李菲李大人之死,自有蔔承海與花如雪捉拿兇手,你為何非要牽扯進此事?”

“因為我看到了死人。”方多病冷冷的道,“我看到了人死得有多慘。”方則仕似是不知不覺點了點頭,長嘆了一聲,“皇上召見趙尺、尚興行、劉可和、魯方、李菲五人,是為了一百一十二年前,宮中修建極樂塔之事。”方多病哼了一聲,“我知道。”方則仕一怔,“你知道?”方多病涼涼的道,“極樂塔是一百多年前的東西,這五人又怎麽知道其中詳情?今天皇上召見,究竟說了什麽?”方則仕緩緩的道,“趙尺、尚興行幾人十八年前曾在宮中擔任侍衛散員,因故受到責罰,被王桂蘭王公公沉入一口水井之中。但他們非但沒有受傷,還見到了人間仙境,而後被送回了房間。皇上懷疑,當年他們被沉入的那口水井,或許與極樂塔有關。”方多病奇道,“極樂塔不是沒修成嗎?既然沒修成,還有什麽有關不有關?”方則仕皺起眉頭,簡單利落的道,“極樂塔已經修成,卻在一狂風驟雨之夜突然消失。”方多病張大嘴巴,“突然消失?”方則仕頷首,“此事太過離奇,故而史書只記極樂塔因故未能建成。”方多病駭然看著他爹,他爹和李蓮花大大不同,他爹從不扯謊,他爹說極樂塔突然消失、那就是突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