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蝴蝶(第2/5頁)

華山派之所以傾派東行,是接到老叫花子章病暴斃的消息。幾年前崔子玉受過丐幫大恩,滴水之恩,自當湧泉相報,因而帶領門下弟子全悉東行。路途之上,他突然接到一封來歷不明的信箋,說明殺人兇手趙上玄不日將經過密縣桃林,因而改道趕來,誰知遇上鬼王母門下,大敗虧輸,全軍覆沒。

想明白鬼王母門下何以下此毒手,崔子玉不免起疑,暗想那通風報信將大家召集到密縣桃林之人不知是何居心?比之那傳聞之中的兇手,這位中間人似乎更為可疑。將地上尚活著的四十六人全數救活之後,余下一粒“蒲草”崔子玉收入自己懷中,正要離開這是非之地,突然樹林“刷啦”一晃,方才離去的那位白衣人驟地回來了。

崔子玉一呆,對那人一拱手:“尊駕救命之恩,日後若所需,華山派如能做到,甘當犬馬!”

回來的人自是容配天,她筆直站在崔子玉面前,沉默了大半晌:“那瓶子還我。”

崔子玉愕然,自懷裏摸出藥瓶,遞回給她。

容配天往瓶裏一看,倒出余下一粒藥丸,擲回給他,把空瓶往懷裏一放,掉頭又要走。

“且慢!”崔子玉連忙攔住她,“尊駕救我滿門,請留下姓名。”

容配天充耳不聞,想了想,突然問:“華山派老老小小不待在華山,跑到這裏來幹什麽?”

“此事說來話長。”崔子玉將如何接到章病被害消息、如何滿門全悉東行、如何收到信件、如何遇到鬼王母門下放火、而後遇襲詳盡敘述了一遍。

容配天聽完,嘴角微微一撇:“華山派行事果然聰明得很啊。”

崔子玉如何聽不出她言下諷刺之意,頓時慚愧。

“鬼王母門下在左近放火,燒的是什麽人?”她突然又問。

“這個……在下不知。”崔子玉據實以答。

她低聲問:“燒的是趙上玄,是嗎?”

“很有可能。”崔子玉點頭,“既然我派收到了記有他行蹤的信件,想必收到信件的,不止我華山一派。鬼王母門下對我們痛下毒手的時候,嶽家雙旗曾經出手相救,只是不敵毒火,半途敗走。他們也並非本地門派,只怕也是遠道而來。”

她默默聽著,緩緩地道:“他不遠走高飛,又回到這裏來做什麽……”

崔子玉不明她言下所指,嘆了口氣。

“在江湖中過了這幾年,沒有半點長進,”只聽她仍慢慢地說,“除了被連累、被嫁禍、被騙、被利用,難道就不會點別的嗎?你……你……”

崔子玉皺起眉頭,這幾句容配天自不是對他說的,只見她頓了一頓,緩緩嘆了口氣,似乎為什麽事煩惱得很。

“丐幫的老叫花子不是趙上玄所殺,”容配天擡起頭看他,表情淡淡的,“你信嗎?”

“這個……這個……”崔子玉吃了一驚,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人不是他殺的,”容配天冷冷地道,“我說的。”

崔子玉暗忖這白衣人和趙上玄定然有些關系,他雖非才智見識出眾,卻也是走了大半輩子江湖,此時微微一笑:“尊駕救我等性命,自非殘忍好殺之輩,我也覺趙上玄殺人一事有些可疑。”

容配天淡淡一笑:“掌門人見事不清,倒是圓滑得很。”崔子玉這話說得漂亮,卻半字不提他究竟信不信容配天的話。崔子玉慚愧,容配天又道,“我要找殺人兇手去。”崔子玉忙道:“本派願效犬馬之勞。”

容配天本要拒絕,突地淡淡地道:“也好,你替我傳出話去,兇手不是趙上玄,是白紅梅。”

“白紅梅?”崔子玉訝然,“那是誰?”

“一個……很美麗的,溫柔的女人。”她緩緩地道,“溫柔的時候,像水一樣溫柔,只不過……只不過……為了我,她什麽都……敢做。”

“世上真有能一招殺害‘胡笳十三拍’和章長老的女人?”崔子玉駭然,“老夫不敢相信。”

容配天默然,過了許久,淡淡地道:“女人,本就是男人想不明白的東西。”

上玄從密縣桃林離去,突然轉為向北,往太行山而去。曾家三兄弟跟在他身後,不住追問,上玄充耳不聞,根本不理,饒是那三兄弟多嘴多舌也是毫無辦法。

太行山在嵩山以北,乃是連綿山區,有五台山、太白山、白石山、狼牙山、南坨山、陽曲山、王屋山等山峰,人煙稀少,不知上玄突地鉆山有何用意?曾家兄弟雖是羅羅嗦嗦古古怪怪,卻是真心關切上玄,他身中桃花蝴蝶鏢之毒,雖然功力深厚,看似無恙,卻並未就此痊愈,萬一哪一日發作起來,是要命的事。曾一矮建議應先尋神醫歧陽或名醫山莊神歆,思考救命之法;曾二矮卻道應當在有命之時查明究竟是誰殺死“胡笳十三拍”和章老叫花,以免毒發無救,落得千古罵名;曾三矮又建議應當放下一切俗事,討個媳婦,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三人在途中不住爭吵,上玄卻理也不理,不出半月,就到了太行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