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第2/3頁)

“老板娘讓我和米婭扶兩位大人時,我便搶著去扶康連城。我把康連城送進他二樓的房間,他醉得厲害,躺下時已睡得很熟,試著叫了他幾次他都沒醒。這真是上天恩惠予我,把他賜還給我,不能擁有活的康連城,就讓我擁有一個死的,只要能全部屬於我就好。我於是下樓到了廚房,正好看到那把廚刀,便隨手撿起來帶到樓上。”

“我在自己的房間候到一更左右,悄悄摸到康連城的房間,用那把廚刀殺了他,同時也真正占有了他。”翹翹的語調頗有些娓娓道來的意味,“我忽然想起在榮枯的這段日子,經常見到庾大人他們勘察命案,我知道他的屍首會被他們擡走,老許肯定會把他開膛破肚。這樣,許多年後當我老了,記性不好了,什麽能向自己證明康連城是屬於我的呢?我想好了,把他的頭割下,藏起來,讓他那張漂亮的臉蛋兒,甜言蜜語不斷的嘴唇,還有那雙能迷死人的藍眼睛,和我的生命一起慢慢變老、腐爛,永永遠遠只屬於我一個人。”

翹翹說到此處臉上竟浮現出滿意的微笑,在座眾人只覺得毛骨悚然又感慨萬千,碧蓮不禁一嘆:“傻姑娘,為了這麽個臭男人不值得呀!”

“值不值得現在說還有什麽用呢?”翹翹的神情一瞬間有些恍惚,“我把他的屍體拖到走廊上,他的身子很重,拖起來很費力。我用刀割下了他的頭。然後我拿著他的頭下了樓。忽然想起應該把他身上的錢也拿走,這樣像是外人幹的,就又回來拿走了那些金葉子。最後我去到後園水井邊,那裏不是有棵丁香樹嗎,我就在那兒挖了一個坑,把他的頭埋了。那裏是我平日常坐的地方。我會常去那兒陪他說話,喝酒,陪他看花開花落,他就不會寂寞。我死了以後,也會讓你們把我埋在那兒,這樣我和他也可算作是長相廝守了。”

翹翹說著環顧眾人,滿懷歉意地道:“這幾天連累大家了,望你們看在和翹翹相識一場的分上,多加海涵。”

眾人都垂下頭,榮枯酒店的夥計、侍女們都不禁流下了眼淚。戴爾斯與庾瓚等金吾衛眾人也都唏噓不已,神色黯然。癡情至此,夫復何言?良久,庾瓚才嘆了口氣,朝韓襄等人招招手。

幾個金吾衛士上前簇擁著翹翹朝門外走去,韋若昭突然站起身追問:“翹翹,你真的沒有同夥了?”

翹翹明顯一錯愕,繼而堅定地說道:“沒有,所有的愛恨恩怨都是我和他之間的,我為什麽要和別人分享?”

翹翹說完便頭也不回地率先走出門去,韋若昭注視著她的背影,似乎有話要說,但遲疑許久卻終於還是沒有說出口。

庾瓚嘆了口氣,臉上卻無往日結案時的輕松得意,只道一句:“案子結了,大夥散了吧。”

隨著林昌嗣、翹翹的先後歸案,康連城被殺一案終於進入了最後的結案程序。戴爾斯希望能夠以全屍收殮康連城,許亮於是按照庾瓚的命令將康連城的屍身與人頭進行縫合。

庾瓚、戴爾斯自然也要在場,韋若昭和李秀一也跟在旁邊。許亮費了半天勁兒方才完工,道:“這頭埋了幾日有些腐爛,縫得不是很細,不過也總算還了他個全屍。”

戴爾斯贊許地點點頭,俯身去看,這一看卻看出了問題。他疑惑地擡起頭,道:“哎,不對呀,這頭的左耳上怎麽沒有耳洞?”

“耳洞?”庾瓚頓時一愣。

戴爾斯道:“你們沒注意嗎?康連城大人的左耳上有耳洞,他在康國時,一直戴著只金耳環。來你們大唐,發現大唐的姑娘並不喜歡男人戴耳環,他就摘了去,這事他親口跟我說過,可你們看這人頭的左耳,分明是沒打過耳洞的!”

“這人頭已經爛了多處,一個小小的耳洞怎麽還看得清楚嘛?”庾瓚已實在煩不勝煩了,只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力敷衍著。

戴爾斯卻是決不含糊,堅持道:“別處爛了,可能看不清楚,可這耳朵,你們看,明明是沒打過耳洞的。這肯定不對。沒打過耳洞的可以臨時打上,可打過的不可能再做成沒打過的呀。”

許亮聽了這話有些不高興,道:“難不成我們還弄個假人頭騙你嗎?你看這人頭和這屍首,所有的刀口全嚴絲合縫。所以才縫起來這麽便當。老子幹這行十多年了,我敢拿賭運擔保,這人頭就是這屍首的!”

庾瓚忙不叠點頭。“是啊,我看沒什麽問題。副使大人,你過慮了。”

“不不,”戴爾斯急忙擺手,“我沒說你們故意騙我,但這人頭肯定不對!”

庾瓚這時也沉下臉。“剛才抓人審人的全過程,副使大人,你都參與了,翹翹也認罪了,你看這像是我們在作假嗎?翹翹是要掉腦袋的,哪個願意拿性命幫別人作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