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第2/2頁)

獨孤仲平只一笑,隨手晃了晃已經空了的酒瓶。“酒喝多了,也就沒那麽多好奇心了!”

林昌嗣很快被帶到右金吾衛官衙大堂,庾瓚一臉威嚴地與戴爾斯並排端坐在屏風前,韋若昭自然站在了庾瓚身側,而李秀一卻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斜靠在大堂角落一根柱子前。

庾瓚啪一聲猛拍驚堂木,喝問道:“林昌嗣,死到臨頭,你還不說實話,你扔到東市放生池裏的人頭到底是誰的?”

“康連城的,還能有誰?”林昌嗣人雖然跪著,卻歪梗著頭,一副死硬到底的樣子。

“住口,本官已經查清,那人頭根本不是康連城的,而是西市演藝場一個叫沙安答的胡人樂師,你為何殺了康連城又殺了沙安答?再以他的人頭冒充康連城,是何道理?”

林昌嗣仍不改口:“我只殺了康連城那個淫棍,不認識什麽叫沙安答的。”

“哦?那為何沙安答屍首上的刀痕和你隨身帶著的這把刀如此吻合呢?”李秀一這時插言道,“還有放生池裏那顆頭,也和沙安答屍首上的刀痕正好相配?倒是榮枯酒店裏那具康連城的屍首,確確實實是那把廚刀……”

林昌嗣聽了李秀一的話不禁有些緊張,猶豫片刻,一梗脖子。“好吧,反正事已至此,沙安答也是我殺的。”

庾瓚當即追問:“你為何殺他?”

“我……我那日殺完康連城之後,躲在竹木店旁邊的窄巷裏,坊門一開我就往家跑,正碰上沙安答……我身上的血跡讓他看到了,我怕他說出去,所以就追到他家,殺了他!”

庾瓚、戴爾斯想了想都覺得有理,可李秀一偏不買賬,冷笑道:“是嗎?聽起來是不錯,可惜你說謊之前沒打聽清楚,那天晚上,沙安答恰恰和他的老板一起去城東的大戶人家出堂會去了,直到晌午之後才回來。所以,坊門一開,你不可能在光德坊通往西市的大街上碰上沙安答!”

庾瓚不禁又一次白了李秀一一眼,他只想早點交差結案,李秀一如此一來,實在是橫生枝節。戴爾斯果然追問道:“對,這你怎麽解釋?”

林昌嗣眼珠一陣亂轉,接著竟哈哈大笑起來。“告訴你們吧,我欠了他的錢,利滾利,還不清了。心想,這些胡兒殺一個也是殺,殺一對算一雙,幹脆連他一起殺了,再把他的頭扔到放生池裏,讓大家以為是康連城的,兩命算一命!”

“你欠了沙安答的錢?”李秀一冷笑著問。

“不錯!”

李秀一的語氣驟然嚴厲起來。“胡說!他剛來長安兩個月,連大唐話都不會說,每月只掙三緡工錢,拿什麽放債給你?你們兩個言語不通,怎麽做買賣?你說你借了他的錢,借據在哪兒?拿來看看!”

林昌嗣更加緊張,低著頭遲疑一陣,索性扯著嗓門大喊起來:“你們這些人真是麻煩,殺就殺了,哪那麽些道理?我瞧胡人不順眼,順便就又殺了一個,你們把我碎屍萬段交差好了,各個升官發財,問那麽多做什麽?再問,老子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韋若昭這時終於忍不住開口道:“什麽都想不起來了?那有沒有幕後主使也想不起來了嗎?”

林昌嗣聽了韋若昭的話驟然變得十分暴怒,若非戴著械具行動不便,幾乎就要沖上來與其扭打。林昌嗣道:“胡說!什麽幕後主使?哪個主使得了我?這一切都是我一個人幹的,快拿口供來,我把這條人命再補上就是,都是我殺的,與旁人不相幹。”

韋若昭與李秀一當即交換了一下眼色,兩人這時都已明確覺得林昌嗣的供認背後存在隱情,而庾瓚急於結案,見林昌嗣承認了謀殺沙安答,便看了看旁邊的錄事,道:“既然都認了,就把口供給他……”

“慢!庾大人,此事草率不得。”戴爾斯連忙搖頭,“你說人都是你殺的,那你把康連城大人的人頭扔到哪兒去了?”

“我撇到城外荒地裏了。”

“出事第二天一早,各城門就得了信,嚴加盤查,你是怎麽把人頭帶出城的?”

林昌嗣繼續狡辯:“我知道他們是怎麽查的?反正我就把人頭裝在竹簍中,大搖大擺地背了出去。”

戴爾斯又問:“那你把人頭具體扔在哪兒了?”

“我不記得了,總之是荒地裏!”林昌嗣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嘴臉,說什麽就是不肯好好回答。

庾瓚心下惱恨明明的鐵案又被搞出了疑點,卻也束手無策,知道再問也問不出結果,見戴爾斯等人都沒有反對,便一揮手,無奈地道:“先押下去,改日再審!”

當即有兩個金吾衛士上前將林昌嗣架起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