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繁星,映襯以皚皚白雪,所見極清。春若水方自認出來人是一個身披狐裘的長身少女,後者已玉樹臨風般現身當前。

來人少女似乎已有所見,隨著她落下的身勢,清叱一聲,右掌驀地直劈而出。這一掌直認著春若水藏身之處發來,掌力疾勁,聲若裂帛。春若水萬萬沒有料到這個時候竟會遇見了這麽奇怪的人,乍見之初即以重手傷人。來人少女功力極是精湛。這一掌幸虧有石筍在前抵擋,掌風擊處,石屑紛飛,隨著來人少女的一聲清叱,窈窕倩影,騰空躍起,一起乍落,已向石後抄落下來。

春若水大傷初愈,原是不便施展身法,卻也不能坐以待斃,眼看著對方少女功力了得,生恐力她掌力擊中,心裏一急,隨手自地上摸了一雙石礫,揚手直朝著對方來勢用力擲出。

來人少女身勢幾將下落的當兒,驀地向後一收,淩空一個倒翻,呼嚕嚕已自退出了丈許開外。

一經施展,更不稍緩須臾,春若水不待身勢略定,隨即連續兩個快速施展,“撲撲撲”

疾風回蕩,宛若大鷹撲揚,起落間,已撲出石林以外。

觀其身勢,不可謂不快了,無如眼前這個長身少女卻是放她不過,身法之快,更是出人意料。春若水身子方自站起,眼前人影飄動,對方人影,已到了眼前。這一霎無異驚險萬狀,春若水情急之下,不假多思,右手抖處,猛地向對方臉上抓了過去。俟到她手掌遞出一半,才自發覺到對方少女那張臉極為眼熟,心中一驚,卻已無能收回。

來人身手端的了得。春若水一待發覺招式用老,想要收回,其勢已是不及。即為對方少女巧妙地拿住了腕脈上關寸要口處,頓時動彈不得。

至此,雙方目光交接,才算把彼此看了個清楚。春若水幾經凝神,才自肯定認出了對方正是那個被疑為來自搖光殿的沈姑娘。這個突然的認定,登時使得她心裏一陣驚慌,待要抽身而退,卻是萬萬不能。

沈瑤仙的表情,卻似比她更為驚訝,“哦!是你?”說話時,手指已自松開,卻是滿臉迷惑表情,“春若水,春大小姐,會是你麽?……你怎麽會在這裏?”一邊說,那一雙黑黝黝的眼睛,早已在對方全身上下轉了十萬八千轉,越是撲朔迷離。

春若水驚魂甫定,身子後退了幾步,被對方這麽一問,再看看自己這一身,卻是窘迫不堪,一時幾乎呆住。停了好一會兒,才自轉過念來。

沈瑤仙那雙明亮的眼睛,真像是比劍還要鋒利,死死地盯住她,分明疑團未釋,等待著她的說明。

春若水被她看得怪不自然,聳了一下肩,嗔道:“怎麽不會在這裏?你能來我就不能來麽?”

沈瑤仙越是不解地道:“半夜三更放著覺不睡!你發瘋了?”

“你還不是一樣。”春若水幹脆硬下臉來,卻也不甘輸口的反唇相譏。說了這句話,她隨即轉身自去。沈瑤仙只是冷冷地瞧著她。走了幾步,春若水卻又停下,心裏忖著:我豈能就此轉回?若為她發現了君無忌的住處,那還得了?這麽一想,她就改了個方向,繼續前行。

沈瑤仙仍然站在原處,一動也不動地望著她。

春若水走了十幾步,才自覺出,這裏是個孤峰,四面絕壑,哪裏有路可通?除了上下可行,簡直別無可行。這可就面臨一個難題了。住上去,無疑通向君無忌居住石室,一個不好,便有暴露石室藏處的可能,往下走,無盡無止,卻又上哪裏去?自己體傷未愈,一來不便過於勞累,再者三更半夜,認路不清,下行山勢連綿,無盡無休,慢說自己毫無山行經驗,就是久於此道的人,也不敢失之大意,萬一迷了路,那可是死路一條,卻是莽撞不得。

這麽一想,不禁又停了下來,上下左右皆不得行,可真是作了大難。

“你是要上去還是下去呢!”聽見話聲時,沈瑤仙顯然已來到了面前。話聲方歇,隨著她舉手之處,只聽得“呼”一聲,一團火光已自亮起。

那是一個制作精巧的引火器,火焰自一個特制的噴口吐出,較諸一般江湖中人所使用的“火摺子”看來方便得多,而且所發出的火光也強得多,噴出的火苗子足有尺許來高,黑夜裏看來尤其顯眼,附近山石樹木,一時無所遁形,俱都被映照得十分清晰。春若水自是也不例外,登時暴露於火光之中。

“你……要幹什麽?”看看自己這一身,的確是臊得發慌。全身上下,除了那雙靴子是自己的以外,全是借穿君無忌的,以無忌之高大魁梧較之若水之窈窕婀娜,自是不成比例,這一些看在了沈瑤仙眼裏,不啻疑竇大啟,臉上更不禁充滿了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