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烏鞘嶺口拚鬼俠 赤套渡頭扼官軍(第6/15頁)

曹能退了出來,忙去找客店老板,說他勾結土匪,殺害官兵,只嚇得各店老板不住磕頭求饒,終於把那二百兩銀子雙手獻上,還答應負責安葬死者,救治傷兵,曹能這才作罷。

次日忙亂到午牌時分,方才動身,一路山青水綠,草樹茂密,行了兩個時辰,道路漸陡,兩旁盡是高山。

走不多時,迎面一騎馬從山上沖將下來,離大隊十多步外勒定。騎者高聲叫道:“喂,大家聽著,你們沖撞了惡鬼,趕快回頭,還有生路,再向東走,一個個龜兒死於非命。”眾官兵瞧那人時,只見他一身粗麻布衣衫,腰中縛根草繩,臉色焦黃,雙眉倒豎,宛然是廟中所塑的追命無常鬼模樣,都不由得打個寒噤。那人說罷,縱馬下山,從大隊人馬旁邊擦過,奔馳而去。殿後一名清兵忽然大叫一聲,倒在地下,登時死去。眾人大駭,圍攏來看,見他身上並無傷痕,盡皆驚懼,紛紛議論。

曹能派兩名清兵留下掩埋死者,大隊繼續上山,走不多時,迎面又是一乘馬過來,馬上便是剛才那人,只聽他高聲叫道:“喂,大家聽著,你們沖撞了惡鬼,趕快回頭,還有生路,再向東走,一個個龜兒死於非命。”眾人都嚇了一跳,怎麽這人又回到前面了?明明見他下山,此間一眼望去,並無捷徑可以繞道上山,就算回身趕到前面,也決沒這樣快,難道是空中飛過、地下鉆過不成?那人說完,縱馬下山。眾兵丁真如見到惡鬼一般,遠遠避開。

朱祖蔭待他走到身旁,伸出單刀一攔,說道:“朋友,慢來!”那人猶如不聞不見,右掌在他肩頭一按,朱祖蔭手中單刀當啷啷跌落在地。那人竟不回頭,馬蹄翻飛,下山而去,剛走過大隊,末後一名清兵又是慘叫一聲,倒地身亡,眾兵丁都嚇得呆了。

張召重命侍衛們守住大車,親往後隊察看。朱祖蔭道:“張大人,這家夥究竟是人是鬼?”一面按住受傷的右肩,臉色泛白。張召重叫他解開衣服,見他右肩一大塊烏青高高腫起,張召重眉頭一皺,從懷裏掏出一包藥來,叫他立刻吞服護傷,又命兵丁將死去的清兵脫光衣服驗傷,翻過身來,後背也是一大塊烏青,五指掌形,隱約可見。眾兵丁喧嘩起來,叫道:“鬼摸,鬼摸!”張召重叫留下兩名兵丁埋葬死者。平旺先派了人,兩名兵丁死也不肯奉命,張石重無奈,只得下令大隊停下相候,埋葬死者後一齊再走。

瑞大林道:“張大人,這家夥實在古怪,他怎麽能過去了又回到前面?”張召重也是疑惑不解,沉吟半晌,說道:“朱兄弟和這兩名士兵,明明是為黑沙掌所傷,江湖上黑沙掌的好手寥寥可數,怎麽會認不出來?”瑞大林道:“說到黑沙掌,當然是四川青城派的慧侶道人海內獨步,不過慧侶已死去多年,難道真是他鬼魂出現不成?”

張召重一拍大腿,叫道:“是了,是了,這是慧侶道人的徒弟,人稱黑無常、白無常的常氏兄弟。我總往一個人身上想,所以想不起,原來這對雙生兄弟扮鬼唬人。好啊,這對鬼兄弟也跟咱們幹上了。”他可不知常氏兄弟是紅花會中人物。瑞大林、成璜等人久聞西川雙俠大名,此刻忽在西北道上遇到,不知如何得罪了他們,竟然一上來便下殺手,心下都是暗暗驚疑,大家不甘示弱,只好默不作聲。

這晚住在黑松堡,曹能命兵丁在鎮外四周放哨,嚴密守望。次日清晨,放哨的兵士一個都不見回報,派人一查,所有哨兵全都死在當地,頸裏都掛了一串紙錢。眾兵丁害怕異常,當下便有十多人偷偷溜走了。

這天要過烏鞘嶺,那是甘涼道上有名的險峻所在,曹能命兵士飽餐了,鼓起精神上嶺。走了半日,越來越冷,道路也越來越險,九月天時,竟自飄下雪花來。走到一處,一邊高山,一邊盡是峭壁,山谷深不見底,眾兵士手拉手走,惟恐雪滑,一個失足跌入山谷,那就屍骨無存。幾名侍衛下馬,扶著文泰來的大車。

眾人正自小心翼翼、全神貫注的攀山越嶺,忽聽得前面山後發出一陣啾啾唧唧之聲,過了一會,變成高聲鬼嘯,聲音慘厲,山谷回聲,令人毛發直豎,眾兵丁都停住了腳步。

只聽前面喊道:“過來的見閻王——回去的有活路——過來的見閻王——回去的有活路。”眾兵丁哪裏還敢向前?

平旺先帶了十多名士兵,下馬沖上,剛轉過山坳,對面一箭射來,一名士兵當胸中箭,大叫一聲,跌下山谷。平旺先身先士卒,向前沖去,對方箭無虛發,又有三名兵士中箭。

眾清兵伏身避箭,只見山腰裏轉出一人,陰森森的喊道:“過來的見閻王——回去的有活路。”眾兵丁一看,便是昨天那個神出鬼沒,舉手殺人的無常鬼,膽小的大呼小叫,轉身便逃,曹能大聲喝止,卻哪裏約束得住?平旺先舉刀砍死一名兵士,軍心才穩了下來。當先奔跑的六七十名兵卒卻已逃得無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