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大軍西征(第2/13頁)

黃蓉道:“那天斷了腿的公子爺抱著一個姑娘,你說她長得標致麽?”傻姑道:“標致得很啊,她到哪裏去啦?”黃蓉道:“你知她是誰?你不知道的,是不是?”傻姑甚是得意,拍手笑道:“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她是好兄弟的老婆!”

此言一出,歐陽鋒更無半點疑心,他素知自己的私生子生性風流,必是因調戲穆念慈起禍,只是歐陽克武功高強,雖然雙腿受傷,楊康也仍然遠不是他敵手,不知如何加害,當下轉頭向楊康道:“我侄兒不知好歹,冒犯了小王妃,真是罪該萬死了。”楊康道:“不……不……不是我殺的。”歐陽鋒厲聲喝問:“是誰殺的?”楊康只嚇得手腳麻軟,額頭全是冷汗,平時的聰明機變突然消失,竟說不出半句話來。

黃蓉嘆道:“歐陽伯伯,你不須怪小王爺狠心,也不須怪你侄兒風流,只怪你自己本領太高。”歐陽鋒奇道:“為甚麽?”黃蓉道:“我也不知道為甚麽。只是我在牛家村時,曾聽得一男一女在隔壁說話,心中好生不解。”歐陽鋒聽了這幾句渾沒來由的話,如墮五裏霧中,連問:“甚麽話?”

黃蓉道:“我一字一句的說給你聽,決不增減一字,請你解給我聽。我沒見兩人的面,不知那男的是誰,也不知女的是誰。只聽得那男的說道:‘我殺了歐陽克之事,若是傳揚出去,那還了得。’那女的道:‘大丈夫敢作敢為,你既害怕,昨日就不該殺他。他叔父雖然厲害,咱們遠走高飛,他也未必能找得著。’”

歐陽鋒聽黃蓉說到這裏便住了口,接著道:“這女子說得不錯啊,那男的又怎麽說?”

他們二人一問一答,只把楊康聽得更是驚懼。這時月光從廟門中斜射進來,照在神像之前,楊康避開月光,悄悄走到黃蓉背後,但聽她道:“那男的說道:‘妹子,我心中另有一個計較。他叔父武功蓋世,我是想拜他為師。我早有此意,只是他門中向來有個規矩,代代都是一脈單傳。此人一死,他叔父就能收我啦!’”黃蓉雖未說出那說話之人的姓名,但語言音調,將楊康的口吻學得維妙維肖。楊康自幼長於中都,母親包惜弱卻是臨安府人氏,是以語言兼混南北,黃蓉這麽一學,無人不知那人便是楊康。

歐陽鋒嘿嘿冷笑,一轉頭不見了楊康所在,忽聽拍的一響,又是“啊喲”一聲驚呼,只見楊康站在月光之下,右手鮮血淋漓,臉色慘白。

原來楊康聽黃蓉揭破自己秘密,再也忍耐不住,猛地躍起,伸手爪疾往她頭頂抓下。黃蓉學著他腔調說話之時,料知他必來暗算,早有提防,她武功遠比楊康為高,聽得風聲,當即側頭避過,這一抓便落在她肩頭。楊康這一下“九陰白骨爪”用上了全力,五根手指全插在軟猬甲的刺上,十指連心,痛得他險些立時昏暈。

旁人在黑暗中沒看明白,都道他中了暗算,只不知是黃蓉還是歐陽鋒所為。眾人忌憚歐陽鋒了得,個個不敢出聲。

完顏洪烈上前扶住,問道:“康兒,怎麽啦?哪裏受了傷?”隨手拔出腰刀,遞在他的手裏,料想歐陽鋒決計不能善罷,只盼仗著人多勢眾,父子倆今晚能逃得性命。楊康忍痛道:“沒甚麽。”剛接過腰刀,突然手一麻,嗆啷一響,那刀跌在地上,急忙彎腰去拾,說也奇怪,手臂僵直,已是不聽使喚。這一驚非同小可,左手在右手背上用力一捏,竟然絲毫沒有知覺。他擡頭望著黃蓉,叫道:“毒!毒!你用毒針傷我。”

彭連虎等雖然礙著歐陽鋒,但想完顏洪烈是金國王爺,歐陽克的仇怨總能設法化解,眼見楊康神色惶急,當下或搶上慰問,或奔至黃蓉眼前,連叫:“快取解藥來救治小王爺。”卻都盡量離得歐陽鋒遠遠地。

黃蓉淡淡的道:“我軟猬甲上沒毒,不必庸人自擾。這裏自有殺他之人,我又何必傷他?”

卻聽楊康忽然大叫:“我……我……我動不來啦!”但見他雙膝彎曲,身子慢慢垂下,口中發出似人似獸的荷荷之聲。

黃蓉好生奇怪,一回頭見歐陽鋒臉上也有驚訝之色,再瞧楊康時,卻見他忽然滿面堆歡,裂嘴嘻笑,銀白色的月光映照之下,更顯得詭異無倫,心中突然一動,說道:“原來是歐陽伯伯下的毒手。”

歐陽鋒奇道:“瞧他模樣,確是中了我怪蛇之毒,我原是要他嘗嘗這個滋味,小丫頭給我代勞,妙極妙極。只是這怪蛇天下唯我獨有,小丫頭又從何處得來?”黃蓉道:“我哪有怪蛇?這原是你下的毒,說不定你自己尚且不知。”歐陽鋒道:“這倒奇了。”

黃蓉道:“歐陽伯伯,我記得你曾跟老頑童打過一次賭。你將怪蛇的毒液給一條鯊魚吃了,這魚中毒死後,第二條鯊魚吃它的肉,又會中毒,如此傳布,可說得上流毒無窮,是也不是?”歐陽鋒笑道:“我的毒物若無特異之處,那‘西毒’二字豈非浪得虛名?”黃蓉道:“是啊。南希仁是第一條鯊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