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比武招親(第2/16頁)

韓小瑩問道:“贅婿又犯了甚麽罪?”

朱聰道:“若不是貧窮無告之人,誰肯去做贅婿?強征贅婿去遠征,便是欺壓窮人了。那李廣利帶了大軍,圍攻大宛城四十余日,殺死大宛兵將無數。大宛的眾貴人害怕了,斬了國王的頭投降,獻出寶馬。李廣利凱旋回京,皇帝大喜,封他為海西侯,軍官各有封賞。為了這幾匹汗血寶馬,天下不知死了多少人,耗費了多少錢財。當日漢武帝大宴群臣,做了一首天馬之歌,說道:‘大一貢兮天馬下,露赤汗兮沫流赭,騁容與兮跇萬裏,今安匹兮龍與友!’這詩是說,只有天上的龍,才配與這天馬做朋友呢。”

八個白衣人聽他說著故事,不住轉頭打量門外的小紅馬,臉上滿是欣羨之色。

朱聰道:“殊不知這大宛天馬的驍健,全由野馬而來。漢武帝以傾國之力得了幾匹汗血寶馬,但沒貳師城外高山上的野馬與之交配,傳了數代,也就不怎麽神駿,身上也滲不出紅汗了。”朱聰說完故事,七人談談說說,吃起面條來。

八個白衣人悄聲議論。柯鎮惡耳朵極靈,雖然雙方座頭相隔頗遠,仍然聽得清清楚楚,只聽一人道:“要動手馬上就幹,給他上了馬,怎麽還追得上?”另一人道:“這裏人多,他又有同伴。”一人道:“他們敢來攔阻,一起殺了。”柯鎮惡吃了一驚:“這八個女子怎地如此狠毒?”當下絲毫不動聲色,自管稀哩呼嚕的吃面。

只聽一人道:“咱們把這寶馬獻給少主,他騎了上京,那就更加大大露臉了,叫甚麽參仙老怪、靈智上人他們再也逞不出威風。”柯鎮惡曾聽過靈智上人的名頭,知道他是西藏密宗的著名人物,以“大手印”武功馳名西南,參仙老怪卻不知是何等樣人物。

又聽另一人道:“這幾日道上撞見了不少黑道上的家夥,都是千手人屠彭連虎的手下,他們也必都是去京裏聚會的。這匹好馬要是給他們撞見了,還有咱們的份兒嗎?”柯鎮惡心中一凜,他知彭連虎是河北、山西一帶的悍匪,手下嘍啰甚多,聲勢浩大,此人行事毒辣,殺人如麻,是以綽號叫做“千手人屠”,尋思:“這些厲害的大頭子到京裏聚會,去幹甚麽?這八個女子又是甚麽來頭?”

只聽她們低聲商量了一陣,決定先出鎮甸,攔在路上,下手奪郭靖的寶馬。但此後這八個女子嘰嘰喳喳談的都是些風流之事,甚麽“少主”最喜歡你啦,甚麽“少主”這時一定在想你啦。柯鎮惡皺起眉頭,甚是不耐,但言語傳進耳來,卻又不能不聽。

只聽一名女子道:“咱們把這匹汗血寶馬拿去獻給少主,你猜他會獎賞甚麽?”另一人笑道:“要你多陪他幾晚哪!”先一人嬌嗔不依,起身扭打,八人咭咭咯咯的笑成一團。又一人道:“大家別太放肆啦,小心露了行藏。對方看來也不是好相與的。”又一人低聲道:“那個女子身上帶劍,定然會武,生得可俊,要是年輕了十歲,少主見了不害相思病才怪呢。”柯鎮惡知她說的是韓小瑩,心中怒氣勃發,心想這甚麽“少主”一定不是個好東西。耳聽得八個女子吃了面點,匆匆跨上白駝,出店而去。

柯鎮惡聽他們去遠,說道:“靖兒,你瞧這八個女子功夫怎樣?”郭靖奇道:“女子?”柯鎮惡道:“怎麽?”朱聰道:“她們男裝打扮,靖兒沒瞧出來,是不是?”柯鎮惡道:“有誰知道白駝山麽?”朱聰等都說沒聽見過。柯鎮惡把剛才聽見的話說了一遍。朱聰等聽這幾個女子膽大妄為,竟要來泰山頭上動土,都覺好笑。韓小瑩道:“其中有兩個女子高鼻碧眼,卻不是中土人氏。”韓寶駒道:“是啊,這樣全身純白的駱駝也只西域才有。”柯鎮惡道:“奪馬事小,但她們說有許多厲害腳色要到北京聚會,中間必有重大圖謀,多半要不利於大宋,說不定要害死我千千萬萬漢人百姓。既讓咱們撞見了,可不能不理。”全金發道:“只是嘉興比武之期快到,不能再有耽擱。”六人躊躇半晌,都覺事在兩難。

南希仁忽道:“靖兒先去!”韓小瑩道:“四哥說要靖兒獨自先去嘉興,咱們探明這事之後再行趕去?”南希仁點了點頭。朱聰道:“不錯,靖兒也該一人到道上歷練歷練了。”

郭靖聽說要與眾師父分手,很是依依不舍。柯鎮惡斥道:“這麽大了,還是小孩子一樣。”韓小瑩安慰他道:“你先去等我們,不到一個月,我們也跟著來了。”朱聰道:“嘉興比武之約,我們迄今沒跟你詳細說明。總而言之,三月廿四中午,你必須趕到嘉興府醉仙酒樓,便有天大的事也不能失約不到。”郭靖答應了。

柯鎮惡道:“那八個女子要奪你馬,不必跟她們動手,你馬快,她們追趕不上。你有要事在身,不可旁生枝節。”韓寶駒道:“這些女人要是膽敢作惡,江南七怪也決不能放過了。”張阿生逝世已十多年,但六怪說到甚麽事,總仍是自稱“江南七怪”,從不把這位兄弟除開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