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走為上計(第2/4頁)

竺因風大感意外,只怕傷了同伴,收手向後退卻。樂之揚翻身出劍,碧虹橫天,一招“天元劍”刺向明鬥,似左非右,似右非右,明鬥直覺雙掌如何變化,均是無法避開他的劍尖。他心中凜然,掌力無意間收回一半,可是“碧海驚濤掌”何等厲害,縱只一半掌力,也逼得樂之揚五臟翻騰,幾乎七竅噴血。為了化解掌力,他躬身吸氣,順勢拔起,一個跟鬥又向後翻出。

竺因風與古嚴齊聲怪叫,正要趕上動手,忽然綠影閃動,空中傳來嗤嗤銳響,好似鋼針刺破牛皮。

兩人應聲一驚,慌忙刹住去勢,可是已經遲了,綠影上身,針紮刺痛,兩人伸手一摸,卻是數枚松針。

小小松針竟有如此威力,兩人心驚膽寒,一時忘了進擊。樂之揚連連翻滾,一口氣退出兩丈有余。

這一輪交手,電光掠影,鬼魅幻形,性命只在呼吸之間。樂之揚死裏逃生,只覺氣促神虛、兩腿發軟,哪兒還有戀戰的心思,轉過身子,拔腿就跑。

才跑兩步,前面白影晃動,沖大師大袖飄飄,笑吟吟攔在前頭。他自重身份,不願上前圍攻,眼看樂之揚突圍,方才上前圍堵。

樂之揚想也不想,一揚手,松針漫如落雨,籠罩數丈方圓。

沖大師笑容不變,躬身後退,退卻之速不讓飛針,雙拳接連遞出,卷起一陣狂風。

“碧微箭”暗合天道,換了當年的公羊羽和梁蕭,縱有神功護體,沖大師也難以全身而退。而今樂之揚火候未足,松針撞上拳風,好比撞上一堵軟墻。所幸沖大師心有顧忌,退讓甚遠,無形中留下了一絲間隙。樂之揚趁機鉆過空隙,一陣風向前飛奔。

奔出二十來步,樂之揚忽覺頭腦昏沉,渾身發軟,接過毒掌的左手發脹發癢,低頭一看,月光下,掌心一團烏黑,五根手指也腫大了一倍。

他腳下稍慢,竺因風立刻趕上,發聲怪叫,從後抓來。樂之揚反手揮出,五指若有若無,搭上竺因風的手腕,指尖若彈若挑,輕輕劃過他的脈門。竺因風忽覺經脈一酸,勁力走空,樂之揚忽又五指勾回,順勢向左一帶,竺因風歪歪斜斜,一個跟鬥翻了出去。

“他媽的!”竺因風雙腳落地,禁不住破口大罵,“又是這一招?”

無怪他氣惱,樂之揚兩次將他擊退,用的都是一招,竺因風看得一清二楚,偏又無計拆解,心中的憋悶可想而知。

樂之揚邊跑邊笑,不忘插科打諢:“我的兒,這一招叫做‘小琵琶手’,反彈琵琶,滋味如何……”說話間,明鬥快步趕上,揚手一指點向他的左脅。

這一指帶有“鯨息功”的“滴水勁”,滴水穿石,後力無窮。樂之揚知道厲害,急急轉身,反手點出食指。兩人指尖相對,明鬥只覺對方的指力若有若無,貌似不勝空虛,“滴水勁”與之相遇,無甚著力之處。正驚訝,樂之揚的指力忽又凝聚,變虛為實,銳如細針,嗤地沖破了他的指勁。

明鬥不由後退半步,手指發麻,詫然看向對方,只見樂之揚也後退兩步,左手無力垂下,似在微微發抖。

明鬥見識廣博,可也瞧不出這一指的來歷,忍不住喝道:“小子,這是什麽指法?”

“這個麽?”樂之揚壓下胸中血氣,勉強笑道,“洞簫指!”

“洞簫指?”明鬥一愣,“哪一派的功夫?”

樂之揚還沒出聲,便聽沖大師笑道:“洞簫者,實中藏虛,虛中生實,虛實相應,天籟發生,樂施主,我說得對麽?”

樂之揚大驚失色。這一記“洞簫指”正如大和尚所言,乃是從樂理中變化而來。前些日子,他白天苦練樂器,夜裏修煉武功,久而久之,樂理化入武功,生出許多妙用。一次吹奏洞簫,他指按簫孔,無意中用上了“千芒指”的指法,結果簫聲變化多端,華美勝於往昔。樂之揚大得奇趣,印證《妙樂靈飛經》的要旨,漸漸明白:洞簫所以鳴響,全因為簫管外實內虛,氣流進入空管,反激管身,發出悅耳之聲。

從小到大,樂之揚只顧演奏樂器,從未想過樂器發出聲音的原理。“絲竹之聲為人籟,”《靈飛經》反復辨析此理,樂之揚看得一清二楚,可是從未留意,直到此時此刻,方才豁然開悟,明白了“先虛後實”的道理。他以“千芒指”為根基,變化出一路虛實相生的指法,先以空虛之道泄去對手內勁,再借對手之力化為暗勁反擊,如此虛虛實實,大可立於不敗之地。

一理通,百理通,想通此理,樂之揚環視樂器,無一不與天道暗合。他以“鯤鵬掌”彈奏古琴,變出一路“撫琴掌”,以“捕鯨手”演奏琵琶,悟出了“小琵琶手”。竺因風兩次遇上,均是吃了暗虧。而後敲擊編鐘,樂之揚從“無定腳”中變化出“晨鐘腿”,其中的腿勁明鬥頗有體會,至於擊向沖大師的那一拳,勁力出自“暮鼓拳”,因由拍擊羯鼓悟出,揮灑自如,不失“忘憂拳”的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