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倒行逆施(第3/15頁)

冷玄見樂之揚跳起出掌,縱身跳開,暗暗戒備。不料樂之揚掌力方出,忽然如受重錘,腦袋向後一仰,身子橫空飛出,只聽卡啦啦一陣響,將身後一張八仙桌壓得粉碎。冷玄不勝驚異,上前一看,但見少年閉眼咬牙、臉色青紫,鼻息有進無出,早已昏了過去。

樂之揚昏昏沉沉、如處蒸籠,渾身酷熱難當,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巨石。這感覺難受如死,好在有一股真氣不時注入體內,宛如一道冷泉,澆滅身上的煩熱。

過了不知多久,他漸漸有了知覺,但聽耳邊有人說話。一個聲音尖銳刺耳,正是冷玄;另一個嗓音蒼勁渾厚,卻是席應真。

但聽冷玄說道:“他陽氣太盛,沖突不禁。督脈為‘陽氣之海’,好比陽氣之帥,只有制服其帥,其余的陽氣才會屈服。”

“不然!”席應真說道,“他全身真氣逆轉,陰反為陽,陽反為陰,他人的督脈統領陽氣,他的陽氣卻流入了任脈。任脈本為陰氣所系,如今變為陽氣之宗,所以你方才點他督脈諸穴,收效甚微,不妨試一試任脈。”

樂之揚聽到這兒,想要張眼去看,可是眼皮重過千鈞,說什麽也無法張開,不由心想:“席道長怎麽也在……我在哪兒……我究竟怎麽了?”

“不對……”冷玄又說:“任脈為陰氣之淵,任脈受阻,必然陰氣暗弱。他的陽氣本就亢奮難制,如此一定走火入魔。他五臟有傷,倘若二疾齊發,沒準兒要了他的小命兒。哼,席應真,我按你說的出手也行,若有三長兩短,全與冷某無關……”

“你休想推卸塞責!”席應真聲音冷峻,“他之前雖有真氣逆流之患,但卻受阻於沖脈,任督二脈有如雄關大鎖,擋住逆行之氣,使其不至於泛濫傷身。你我都是行家,理應明白,若無極厲害的外力相助,不可能一夜之間打通任督二脈……罷了,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多說,但你若不將他治好,陛下那裏我自有話說……”

冷玄略一沉默,忽地怒哼一聲,說道:“也罷,我雙指齊下,任脈犯險,就走督脈。哼,這小子一身經脈亂七八糟,找到穴位也不容易,我盡力而為,若有錯漏,老道你也不要窮追猛打。”

“冷公公。”一個嬌柔的聲音說道,“也許你的指力不足……”樂之揚聽到這兒,精神大振:“她也來了……”想要掙紮起來,可是渾身癱軟如綿,連一根小指頭也無力擡起。

“我已用上了六成指力,提至七成,我怕他經受不起……”冷玄說到這兒,沉默半晌,忽又慢慢說道,“公主你說的也有道理,這小子通身潛力無窮,有如罡氣密布,我每出一指,就有潛力抵消我的指勁,七損八折,真正入體的不過四成。也罷,我用七成指力,點他的任脈試試……”

說到這兒,樂之揚忽覺心口一痛,跟著一股冷流注入體內,猛可迸散開來,奇寒徹骨,如墜冰窟,緊跟渾身熱氣聚攏,驟然反撲。冷熱之氣勢如狂龍糾纏,樂之揚的耳邊轟轟隆隆,仿佛數十個炸雷響過,驀然間,他雙眼一黑,再一次失去知覺。

又不知過了多久,樂之揚再次蘇醒,但覺高熱退去,身子輕快許多。他張開雙目,只覺又酸又脹,光亮入眼,腦子一陣暈眩。

“醒了麽?”席應真的聲音傳來,樂之揚一挺身,發現已能動彈。他坐了起來,轉眼看去,只見錦帳奢華,絲被輕軟,周圍珠玉生輝,寶鼎異香流轉,席應真坐在一邊,注目望來,手拈長須,眼裏透出一絲關切。

樂之揚默察體內,但覺真氣如流,無所不至,只是逆流反行,叫人十分不慣。如此察看一遍,似乎全無異樣,樂之揚忍不住叫道:“席道長,我全好了麽?”

席應真點了點頭,徐徐說道:“你能活著,多虧冷玄。‘陰魔指’天下絕學,既可殺人,也可救人,冷玄使出渾身解數,花了三晝夜的工夫,不惜損傷元氣,方才暫且化解了你的陽亢絕脈之劫。”

“暫且?”樂之揚一愣,“還會復發麽?”

“我也說不明白。”席應真手拈長須,面有憂色,“你體內情形之奇,老道我也從未見過。”說到這兒,他頓了一頓,“你將真氣逼出體外試試,但記住,不要太過用力。”

樂之揚莫名其妙,當下動念運氣,真氣剛到肩膊,忽然閃電回縮,勢如一記重拳,筆直沖向胸口。樂之揚血氣翻騰,險些兒昏了過去,好容易緩過氣來,茫然問道:“席道長,這是怎麽回事?”

席應真看著他苦笑道:“你逆行真氣,打亂了周身的經脈。現如今,你的內氣固然充沛,卻出了幾件怪事。”老道頓一頓,說道,“第一件,穴道隨氣而走,並不固定一處……”

“這可好。”樂之揚大喜過望,“人要點我穴道,豈非無從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