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風雲流散(第2/12頁)

“好說,好說。”沖大師笑道,“明兄信不過貧僧,不如將拳經撕成三份,明兄、我與竺老弟一人一份如何?”

“如此最好。”明鬥一甩手,“回去以後,馬上照辦。”說完轉身就走,沖大師佇立月下,站立時許,忽如鬼魅一般,輕飄飄走向林子。

三人待他去遠,才敢大口出氣。葉靈蘇看了樂之揚一眼,心中後怕,也暗暗佩服:這小子平時莽莽撞撞,緊要關頭倒也沉得住氣。忽聽樂之揚笑道:“明鬥又上當了。”

葉靈蘇好奇問:“怎麽上當了?”樂之揚說:“賊禿驢肯將拳經一分為三,一定早已將拳經通讀背熟,明鬥拿到三分之一,怕是全無用處。”

“這才多少時候?”葉靈蘇大為不信,“賊禿驢又要造船,又要準備給養,他沒有過目不忘的本事,怎麽能將拳經背熟?”

樂之揚笑而不語,席應真卻嘆道:“葉姑娘,過目不忘的本事,這世上倒也是有的。”葉靈蘇將信將疑:“若能過目不忘,《天機神工圖》豈不也背熟了?”

“那不一定。”席應真慢慢說道,“一來《天機神工圖》博大精深,通讀一遍也要十天半月;二來和尚得到那圖,志得意滿,未曾想到會被我們奪走。”

三人一面說,一面來到礁石之前,翻過船身,搬入給養。樂、葉二人搬著木船,順著礁石間的小道下至海邊。葉靈蘇在船上等候,樂之揚背著席應真下了礁石、跳到船上,少女這才搖動木槳,徐徐向海裏劃去。

劃了半個時辰,樂之揚換過葉靈蘇。這麽輪流劃船,不覺東方乳白,舉目望去,無雙島已在天邊,只剩下了一個模糊蒼涼的影子,旭日照海,碧浪湧金,波濤上下起伏,洋洋然有如碧山翠城。

葉靈蘇清點給養,竹筒、樹幹裏全是淡水,用荷葉密密封存。葉靈蘇喝了一口淡水,清涼之意直透丹田,一想到那四個惡人勞心費力,白白便宜自己,她的心裏便覺說不出的痛快。

忽聽天上唳叫,擡眼看去,飛雪精神抖擻,正在上方盤旋。樂之揚揮舞玉笛,飛雪從天而降,落在船頭,凝目看來。

樂之揚原本擔心白隼不會遠離故島,不想它忠心耿耿、始終相隨,心中不勝欣慰,取了烤肉讓它飽餐。白隼吃飽,閉眼假寐,席應真望著此鷹,忽地問道:“葉姑娘,東島養鷹多少年啦?”

葉靈蘇想了想,說道:“我家來東島之前,島上就在養鷹了。”

“那就是了。”席應真若有所悟,“釋家養鷹一定由來已久,這白隼應是守護古墓入口的神獸。這只海東青進退攻擊,暗合武學要旨,應是它的先輩受過釋家的調教,而後代代相因,成為天賦本能。照我猜想,早年墓中的鷹隼應該不止一只,後來日漸凋零,只剩下了這一根獨苗,如果我們晚來幾年,這些鷹隼怕是要絕種了。”

樂之揚問道:“席道長,飛雪是雄的還是雌的?”席應真搖頭:“這我不知。”葉靈蘇看了看,低聲道:“是雄的。”

“好個老光棍兒!”樂之揚兩眼發光,拍手大笑,“待我送它去中土,找個美人兒配種,生一大窩小鷹崽子,光大它的門庭才好。”

席應真拈須微笑,葉靈蘇卻是俏臉一紅,啐道:“什麽美人兒配種,死沒正經!”

“怎麽沒正經?”樂之揚搖頭晃腦,“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難道你就不找婆家?”

葉靈蘇紅透耳根,奪過一支船槳劈頭就打,樂之揚慌忙舉槳格擋,兩人將小船當作戰場,你來我往,上遮下擋。席應真固然狼狽縮頭,飛雪也被驚擾,沖天而起,盯著下方爭鬥,拿不定主意是否幫助主人。

突然間,無雙島方向傳來一聲怒嘯,眾人聽出是明鬥的嘯聲,應是發現吃虧,怒極而嘯。葉靈蘇一皺眉頭,忽也丟下木槳,挺身站起,輕啟朱唇,潛運內氣,仰首向天,發出一聲長嘯,欺風決雲,悠悠不絕,直如雛鳳比翼大鵬,與那怒嘯交替上升,回蕩天海之間,絲毫不落下風。

過了一會兒,明鬥無計可施,只好停下嘯聲。葉靈蘇也把袖一拂,飄然落座。她一眼望去,只覺天高海闊,多日來的悶氣一掃而光。席應真看著她暗暗點頭,心想:小姑娘氣概過人,不讓須眉,可惜身為女子,先天上輸了一籌,若是生為男兒,未必不能做出一番大事。

三人各懷心事,蕩舟向前,餓了就吃幹糧,渴了便飲清水。席應真修煉“蜇龍眠”,一大半的時間都在昏睡。《山河潛龍訣》中記載,釋印神身兼佛道兩家之長,“蜇龍眠”的心法脫胎於五代道士陳摶的“華山十二睡功”,當年陳摶於夢中得道,高臥華山,三年不醒。席應真出身道門,修煉此功事半功倍,入睡時身如木石,呼吸若有若無,看上去就像一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