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辯折群雄

沖大師呵呵一笑,朗聲叫道:“有道是‘客隨主便’,三位尊主是主人,不妨先派一位出戰。”

三尊對望一眼,聚頭商議,施南庭說道:“所謂‘後發制人’,不如讓他們先派人馬,觀看形勢,因人用兵才是上策。”

花眠深以為然,揚聲說:“遠來是客,做主人的處處搶先,有失禮節。大和尚,還是你先派人出陣吧!”

沖大師笑道:“那麽和尚逾越了。”飄然跨出一步,高叫道,“和尚獻醜,就來打這一個頭陣!”

此言一出,東島三尊大感意外,以他們的設想,對方三人之中,沖大師身為主帥,理應壓軸出場。如今他率先出陣,令三尊大大為難。第一陣是初戰,勝了大長志氣,敗了折損威風不說,還會影響後面兩陣。

施南庭想了想,叫過其他二人說:“這和尚的‘大金剛神力’是真傳,你我三人均無把握勝過他。但此後兩陣,竺因風輕功高妙,正是楊尊主的敵手,明鬥內力雖強,但說到料敵先機,比起花尊主遠遠不如。故而第一陣由我出戰,大金剛神力近戰無敵,我的暗器卻適於遠攻,以我之長,攻他之短,勝了固然是好,如果敗了,後面兩陣也可以挽回。”

“施尊主言之成理!”花眠擔心道,“這和尚外表和氣,內心詭詐,你和他交手一定小心。”

施南庭點了點頭,向前邁出一步,朗聲說:“大和尚,施某來會一會你!”

沖大師微微一笑,合十說道:“施尊主的‘北極天磁功’武林一絕,當日仙月居一會,貧僧意猶未盡,今日正好全力請教。”

施南庭說道:“大師客氣了。”右手一抖,指尖丁零當啷,出現許多精鋼錘煉的細小薄片,聚在一起,化為一團明晃晃、光燦燦的精鋼圓球。

沖大師笑容斂去,長眉舒展,鳳眼顧盼流光,越發風神照人。施南庭與他目光一接,不但提不起絲毫敵意,反而生出了莫大的慚愧。單看這和尚的容貌風采,真如林中仙、月下佛,如果相逢於江湖之上,大可對坐品茗、圍棋論道、一洗凡俗、消盡塊壘,與之打打殺殺,真是大煞風景。

“施尊主請了。”沖大師聲音入耳,施南庭才如夢方醒,擡眼看去,和尚擡起右拳,徐徐送出,一股大力沉凝如山,奔湧直來。

施南庭腳踩奇步,避開正面,一招“南鬥司命”,左手圈轉出拳,橫擊對手拳風,右手微微一招,手中鋼球散開,數十枚鋼片嗖嗖飛出。

拳勁相交,施南庭手臂一熱,篤篤篤後退三步。沖大師站立不動,變拳為掌,小臂畫一個半圓,呼地向下掃出,只聽叮叮當當,鋼片散落了一地,他上身不動,跟著向前跨出一步,眾人還沒看清,他已經身在半空,左腳有如天馬飛蹄,直勾勾踹向施南庭的咽喉。

這一腳快如閃電,卻無一絲風聲。施南庭使一招“北鬥橫天”,雙臂上舉,抵擋來腿。手腳剛剛相接,施南庭便覺不妙,一股無匹大力從和尚的腳背上迸發出來,循著手臂沖向他的胸口。

施南庭喉頭一甜,幾乎吐血,借著沖大師的腿力,一個跟鬥向後翻出,本想借以消勢,誰知“大金剛神力”後勁無窮,施南庭身不由己,足足翻出三丈,雙腳還沒著地,沖大師如鬼如魅,飄然趕上,五指成爪,向他腰眼扣來。

施南庭右手抖出,射出點點寒星,鋼片忽集忽分,飛向沖大師的面門。

兩人相距咫尺,施南庭這一招既刁且狠,沖大師縱有飛天遁地的能耐,也難免不受損傷。只見他一擰身,整個人騰空跳起,手足折疊,頭腦胸腹均埋入四肢,整個人化為了一個圓乎乎的肉球,鋼片射來,如中敗革,劃破月白僧衣,在肌膚上留下一絲絲淡白色的痕跡。

這一輪變化又快又奇,施南庭不及轉念,肉球滾動起來,帶著一股烈風,撞在他的胸口。這一撞力量之大,施南庭四肢百骸幾乎散架,越過數丈之距,直向山崖之外落去。

兩人過招奇快,場上眾人大多沒有看清,忽見施南庭墜崖,人群裏響起了一片驚呼。

“當啷”一聲急響,懸崖下飛出一只鋼環,精白閃亮,扣住了一塊凸出的巖石。

沖大師舒展身形,飄然落下,看見鋼環,不動聲色。忽聽一聲銳喝,施南庭跳上懸崖,嘴角淌血,右手拽著一串鋼環,環環相扣,徑約尺許,環身刃口向外,看上去銳薄鋒利。

樂之揚一邊瞧著,忍不住說道:“奇怪,奇怪。”席應真隨口道:“奇怪什麽?”

“和尚的武功奇怪。”樂之揚頓了頓,“施尊主的兵刃更奇怪。”

“不奇怪!”席應真輕輕搖頭,“和尚是金剛傳人,他的三十二身相出自天竺的瑜伽術,全身上下扭轉如意,我若老眼不花,這一變應是其中的‘脫胎雀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