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十年到底有多久(第2/5頁)

“你……”唐鬥雙目失神地望著一臉鐵青的唐釘,默然半晌,終於忍不住微微搖了搖頭,長嘆一聲,“這麽說來,當初在醉香樓上也是你下的手腳?”

“不錯,大少出外鬥陣,我趁機聚集所有兄弟,開了酒窖中所有的燒春酒,邀眾兄弟痛飲之後,大開四門,和大少一起並肩作戰。眾兄弟都以為是最後一頓酒宴,各個埋頭痛飲,盡中酒裏埋下的六香軟骨散,不費吹灰之力就一網成擒。”唐釘沉聲道。

“也許……”唐鬥感傷地看了唐釘一眼,“也許我該謝謝你替我救了他們一命,如果他們忍不住沖出去動手,在那上千的屍王龍,上百的魔人夾擊之下,他們又有幾個能夠活命。”

“大少……”唐釘緊緊咬住嘴唇,深深看了唐鬥一眼,又飛快地轉過頭去,拼命掩飾住眼中的一線愧色。

“大少,你們兄弟也敘過舊了,你心中未解的疑團也解開了,現在應該是你孤身上路的時候了。”唐萬壑緊緊盯著唐釘和唐鬥臉上的表情,眼神閃爍地緩緩開口道。

唐鬥輕輕嘆了口氣,沒有說話。唐釘單手托住白玉圓盤,右手拎起酒壺,在兩盞金樽中各自倒入一杯呈現琥珀色的美酒。

唐萬壑擡起手,當著唐鬥的面,伸指在他面前的金樽上輕輕一彈,一線綠霧從指間激射而出,瞬間溶入琥珀色的酒光之中。

“大少,請賜教。”施完毒,唐萬壑臉上露出自信的微笑,擡手朝面前的酒樽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

唐鬥狠狠地盯視了他片刻,終於緩緩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巧的黑布袋子,在袋子外側用金線繡著碩大的兩個隸書漢字“砒霜”。他伸手從袋子中抓出一把粉,用力撒在唐萬壑的杯中。

僥是唐萬壑城府深沉難測,看到唐鬥手中的黑布袋子,也忍不住露出難以掩飾的鄙夷神色。他身邊的唐釘頭飛快地低了下去,不知是想要掩藏笑意,還是不忍看到唐鬥大出洋相的醜態。

“大少,準備好了嗎?”唐萬壑以一種優雅謙和的姿態緩緩端起面前的金樽,微笑著問道。

唐鬥深深望著他,猛然從面前拿起金樽,冷冷一笑:“唐萬壑老兒,你真的以為這區區一杯毒酒可以毒死我唐門大少嗎?”

唐萬壑自信地笑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大少命在頃刻還想逞威風。不如我讓你死個明白,這杯毒酒正是用了提煉自屍王龍的劇毒,此毒的烈性超過絕蠱數倍,發作之猛烈迅速更是遠超濟輩。飲下毒酒,片刻之後,大少就會氣絕,除了我的解藥,天下無人可解,就算是賈扁鵲再世,神醫彭嬌重現,亦難救你的性命。”

“嘿嘿,你又怎麽知道這杯酒中不會事先下了解藥?”唐鬥陰測測地冷笑道。

“哈哈哈哈,”唐萬壑仰天大笑,“大少,現在想要來挑撥離間,是否有些嫌晚?唐釘走到如今的田地,早已經無路可退,他不主動殺你已經是萬幸,你以為他會來救你嗎?”

唐鬥無動於衷地聳了聳肩膀,輕輕搖晃著手中的金樽,看杯中的美酒掀起圈圈波紋,淡淡說道:“萬壑老兒,你聽說過良心二字嗎?”

“良心,哈哈哈哈,大少真會說笑話,你覺得我適合與你講良心嗎?”唐萬壑忍不住笑得合不攏嘴。

唐鬥望著唐萬壑搖了搖頭,一臉感慨之色:“唐萬壑啊唐萬壑,你也活了大半輩子,到今天你仍然不知道良心發現的可怕嗎?”

“可怕?”唐萬壑感到一絲好奇,不禁問道。

“你真以為人想不要臉就不要臉了?”唐鬥拎著酒杯,悠閑地踱了幾步,笑嘻嘻地說,“人想沒良心就真的狼心狗肺了?世上哪有那麽容易的事?”

“哼哼,大少高論,我倒是聞所未聞。”唐萬壑沉聲道。

“良心不是想沒有就沒有的。就拿你來說,當年你殺死自己結發妻子,難道這麽多年來你從來沒有一個夜晚做過噩夢嗎?”唐鬥冷冷地問道。

“哼!”唐萬壑想不到唐鬥在這個時候居然提到他心頭最深的刺痛,一時之間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從來沒有覺得後悔,覺得思念,覺得慚愧,覺得渾身發冷嗎?”唐鬥厲聲問道。

“這和良心何幹?”唐萬壑越聽越是心神不寧,不禁提高了聲音。

“這就是良心!”唐鬥喝道,“你以為你沒有良心,其實在你心底深處,還是有一絲良心未死,也許一年,也許十年,這一絲良心早晚會在夜裏浮出水面,在你心口刺上一刀,這就是良心發現的可怕!”

“少要危言聳聽!”唐萬壑大聲斥道。

“唐釘是我唐鬥的結義兄弟。我們當年殺過雞頭,喝過血酒,八拜為交,火坑一起走過,刀山一起爬過,一塊殺打過仗,一塊嫖過娼,一塊在死人堆裏喝過酒。你真的以為他會背叛我?”唐鬥冷笑著洪聲道,“他本來不叫唐釘,他的真名叫作趙方都,乃是一個川邊的孤兒。在唐門裏本來他死也不肯改名,因為他要留著自己的趙姓認祖歸宗。他一生都希望找回自己的親生爹娘。但是唐萬山唐萬榮作反,唐門被他們打下了十幾個堂口,我們幾個才十幾歲的娃子幾乎要被這兩個老賊趕盡殺絕。是唐釘第一個站出來,他對我們說:從今以後,我不叫趙方都,我叫唐釘,唐門的一顆釘,死也要釘死在劍南。是誰救了十年前的唐門?不是我唐鬥,而是我的好兄弟唐釘。現在誰還記得當年的趙方都,沒有人!只有我唐鬥。你真的以為他會來和我作對,來殺我這個唯一記得他本名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