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十年情愫兩仿徨(第2/5頁)

她說完這番話,一把推開風洛陽,將披散在肩上的頭發隨手紮起,穿門而出,揚長而去。

望著魚韶飄然遠去的身影,風洛陽只感到眼前金星亂冒,視線一片模糊,身子一軟,整個人軟軟地靠在門框之上,心頭一陣亂跳。

他揉了揉眼睛,艱難地支起身子,擡眼一看,卻驚訝地發現祖菁正目瞪口呆地站在自己面前。

“菁兒,你怎麽來了?”

“小師叔,你的傷還要很久才能夠痊愈,你剛才那麽用力地施展輕功,我怕你出事,於是一路跟來了。”祖菁沖到他的身邊,輕柔地扶住他的肩頭,幫他挺直了身子,低聲說道。

“大少的情況怎樣?”風洛陽用力甩了甩頭,關切地問道。

“我剛才看到阿鬥被唐門的朋友架到上房去了,聽人說他飲酒過度傷了腸胃,吐到苦水流盡,情形似乎十分糟糕。”祖菁嘆息了一聲,輕聲道。

“魚韶,這一次真是好事多為。”風洛陽忍不住用力將後腦往墻上輕輕一靠,喃喃道。

“小師叔,”祖菁轉過頭朝魚韶遠去的方向望了一眼,遲疑了一下,終於鼓足勇氣,柔聲道,“雖然我和阿韶姐這一次設局整蠱阿鬥和你實在不對,但是你剛才那樣打了阿韶姐一個巴掌,還說了很多傷人的話,是否太過分了些?我看,你應該向阿韶姐道歉。”

“菁兒,很多事你還不明白。”風洛陽苦嘆一聲,低聲道。

“我明白,我當然明白。阿鬥給我講過當年的事,當年的一切都是他的不對。他將阿韶姐的愛戀如此輕易拋棄,是該受些懲罰的。”祖菁抗聲道。

“唉——”風洛陽再次嘆了口氣,用力搖了搖頭,一把拉起祖菁的手,道,“算了,我們去看看大少再說。”

室中彌漫著刺鼻的酒氣,唐鬥衣衫淩亂地癱臥在床上,輕輕地打著鼾。他的眼睛緊緊閉著,嘴巴微微張開,一條亮晶晶的淚線從他細小的眼中淌落,又滑入了嘴中。可以想象,在他混亂的迷夢之中,他也一定感到了滿嘴苦澀。

坐在唐鬥的床前,風洛陽一臉的悲愴,似乎對自己好兄弟的此番遭遇感同身受。祖菁坐到唐鬥的身邊,從懷中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地為唐鬥擦去臉上嘴角橫淌的淚痕。

“阿鬥似乎在夢中哭得很傷心。”看到平時耀武揚威,橫行無忌的唐門大少此刻淚落如雨,祖菁感到心靈受到極大的震撼,連聲音都不由自主顫抖了起來。

“唐鬥和你說的故事,你不必當真。”風洛陽默然望著唐鬥,半晌之後,忽然說道。

“嗯,什麽?”祖菁聽到這句話,渾身一震,猛然轉過頭,失聲道。

“他一生好強,自命不凡,悲愴過往,他絕對不肯說與他人。”風洛陽臉上浮起一絲苦澀,“他又怎會和你講起當年的事。”

“小師叔!”祖菁做夢也想不到風洛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在她腦海中,唐鬥為她講述的那一個動人的愛情故事,那個她幾乎拿來當作珍藏的江湖傳奇,此刻恍如一支即將熄滅的蠟燭,在風中飄揚不定。

“十三年前……”風洛陽閉上眼,任憑神思不受拘束地飛揚,遠遠飛過歲月的崇山峻嶺,回到自己人生之路的最初時光,“唐鬥十五歲,魚韶十三歲,於饒州道左、鄱陽湖畔相逢。一個是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江湖俠少,一個是亭亭玉立、冰肌玉骨的多情少女,二人一見如故,兩心相許,結為至交好友,共遊鄱陽湖……”

“小師叔,你當時也在場,唐鬥說,你在他們身邊,成天到晚默默背誦劍譜上的口訣。”祖菁聽到這裏,忽然會心地一笑,輕聲道。

“噢……”風洛陽苦笑了一聲,“想不到他竟然沒有忘了提到我。當時我已準備去天山學劍,唐鬥和魚韶的相戀,我只能成為一個旁觀者。事實上,我和他們只相聚了數月,就不得不北上天山。”

“不得不北上天山?小師叔,你當時很不舍得離開他們?”祖菁咯咯一笑。

風洛陽愣了一下,揚了揚眉頭,遲滯地眨了一下眼睛:“好友相聚,共遊鄱陽,同賞明月,這是仙人都未必有的幸福,我當然舍不得。但是,我肩負風家代代相傳的重任,要不畏千難萬險,奪得天下第一的稱號,所以盤桓數月,終於揮別二人,負劍北上。”

“真可惜……”祖菁由衷地嘆息一聲。

“這數月時間,唐鬥和魚韶兩情相悅,朝夕相對,日升日落,不願寸離。我們三人日日相聚,終日乘舟遊湖,清晨采摘菱角,黃昏共賞落日,夜晚對月長嘯,抒發江湖志向,好不逍遙自在。唐鬥對魚韶愛若癡狂,情熱如火,患得患失,輾轉反側,徹夜難眠。只要魚韶對他好言好語,贊他幾句,他必找一無人角落,發足狂奔,大聲狂呼,發泄心中喜悅。他愛魚韶愛得太深太切,當著她的面,口拙嘴笨,進退失據,唯命是從,成日傻笑。當年我雖是一個成日背誦劍譜的呆子,卻也知道他的一番表現,和白癡無甚差別。”風洛陽說到這裏,雙手抱在胸前,將背靠在椅背上,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