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教訓(第3/4頁)

“百轉江流空逝水,雲雨巫山枉斷腸。風華絕代的不舍劍,但求從未發生,只因永難忘記。”唐鬥喃喃地說,“老實說,老風,如果你把這套心法用在女人身上,你可能比我更風流。”

“我倒寧願只用在劍上。”風洛陽喟然道。

沿著京杭運河南下的船隊中,一艘龍尾海鶻船趁著綿密的夜雨,宛若輕捷的燕雀,靈活地在河道中的大小舟楫中間穿梭而行。這艘由戰船改建的商船渾身塗滿清漆,龍尾處遮蔽著厚重的漆布,舟船上人影全無,悄無聲息,只有兩側的擎棹孔中伸出的十數枚鑲銅長漿瘋狂地攪動著水面。

在由厚重漆布遮蔽的船艙之內,一位渾身淡色黑衫,頭戴青色秀士帽的壯年男子,正借著昏暗的油燈光芒,仔細地觀看著淮南道十二州城鎮地形圖。

一陣衣襟帶風聲從河道兩端響起。兩位身披蓑衣,頭戴錦帽的漢子在一位勁裝少年的帶領下,走進了艙門。

“京杭分舵舵主雲金帆,淮水分舵舵主劉子恒拜見司庫。”兩個漢子一齊躬下身,整齊劃一地沉聲道。

被稱為司庫的藍衫男子擡起頭來,對他二人微微一笑:“兩位舵主辛苦了,今日我來,帶來了甘門主的指示。”

“願為門主效死!”兩個漢子聽到甘門主的名字,無不感到精神振奮,紅光滿面。

“好!”藍衣司庫滿意地點點頭,擡眼望向這兩位身份神秘的舵主,輕聲道,“門主終於發話了,我們龍門,要上陸!”

聽到“上陸”這兩個字,這兩個錦衣漢子兩對眼睛精光四射,仿佛恨不得縱身而起,用歡呼雀躍來發泄自己的喜悅。

“我知道這十年來,你們兩舵兄弟在淮南道、江南東道受了年幫的不少惡氣。西津渡的漕運被年幫盤剝得厲害。門主雄才大略,我們隱忍了許久,終於等到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龍門司庫說到這裏,臉上也露出一絲淡淡的激動之色。

“司庫大人的意思是?”京杭分舵舵主雲金帆忍不住沉聲問道。

“唐門出手了。”龍門司庫微微一笑,“梧桐嶺一戰,年幫吃了天大的啞巴虧,幫魁宋無痕鎩羽而回,無力阻擋唐門大少的北上。為了布置人手防禦唐門,春壇諸堂捉襟見肘,我們這一次如果登陸潤州,我龍門就在年幫的眼中插下了一顆尖釘,從此陸上的生意,我龍門也要分一杯羹。”

“這正是我龍門揚眉吐氣的大好時機。”劉舵主欣喜地沉聲道。

但是久在京杭潤州走動的雲舵主對於年幫的布置更加熟悉,他憂慮地說:“司庫,春壇六堂諸舵好手雲集,而且最近幫魁宋無痕一直在潤州出沒。即使有唐門替我們拖住宋賊的後腿,光是六堂高手再加上春壇壇主親信精銳,我們對對付起來也有些吃力,而且我最近收到風聲,年幫似乎請到了來頭不小的幫手穩固淮南的局勢。”

“我知道,這也是我這一次大開庫房,重金禮聘塞外高手來中原的原因。”龍門司庫胸有成竹地低聲道。

“塞外高手?”劉雲二位舵主齊聲問道。

“西少林寺金剛院屆時會做我們的先鋒。”龍門司庫悠然道。

“西少林寺金剛院?!”劉雲二舵主渾身一震,連退三步,“這群魔頭已經下江南了?!”

“不錯。”司庫攤開手中的淮南地形圖讓二人過目,“我們上陸的第一戰,就在潤州綠水橋。我會在明日將戰書遞到乘風會,由其通傳天下。這一戰,將永垂江湖史冊。”

雖然已到初夏的天氣,但是一夜細雨仍然帶來了一絲不合時宜的寒意。一直在揚州年幫春壇總舵春花堂翻閱年幫賬目的宋無痕也感到幾分不適,於是他站起身,擡手合上半開的窗戶,沉沉嘆了一口氣。

一陣輕輕的叩門聲忽然傳入耳際。他轉過頭,應了一聲:“是龍壇主嗎?請進。”

房門輕輕大開,一位華服老者大踏步走近房門,來到宋無痕的身邊,低聲道:“魁主,龍門果然如我們所料下了戰書。”

“看來,我們不得不讓機關堂來對付龍門的高手。”宋無痕沉重地嘆了口氣。

“但是,魁主,我們當初和機關堂講明是要對付唐門,如今忽然讓他們轉而對付龍門高手,聘金怕是要再加一倍。”華服老者擔憂地說。

“再多也要給。龍門十年未發,如今突然出手,必有雷霆萬鈞之勢。年幫這一次能否守住江南這片祖業,就要看我們舍不舍得花這筆錢。”宋無痕沉聲道。

“那麽,魁主,我這就去通知乘風會,年幫決定應戰。”華衣老者躬身道。

“嗯。”宋無痕朝他揮揮手,目送他轉身離開,直到房門再次被合上才回過頭來,朝著窗外綿密的雨幕望去,他那鷹隼般淩厲的眼神中忽然露出一絲徹骨的疲憊,“三十年江湖搏殺,這一場淒風苦雨不知又要送走多少條大好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