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日色賦 第三章 蒼龍闕下馳騅馬(第3/5頁)

王通面色不變,心底卻“咦”了一聲,手掌一抖,讓過他這一刁,手臂卻加長了一般,照舊向他頭頂拍去。他出招極快,余小計不及閃躲,只有雙手向上一拒,身子去不由得騰騰騰地向後退了三步。那王通面上神色一展,冷哼道:“這長安城內技擊圈內可是風氣越來越壞了,不只出了個不知禮法的韓鍔不說,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門內的韓鍔聽得心頭一奇,怎麽忽扯到了自己?小計卻突然大怒:你敢罵我鍔哥!我鍔哥陣前殺敵之際,你卻在哪兒?替怡王府打黑拳嗎?他一怒之下,已拋怯懼之心,雙拳一握,與那王通鬥了起來。別看他年少,其實從習藝以來,即入連城騎,打過的可都是群架,還是刀刀濺血劍劍搏命的硬戰。論到膽勇,他又輸給誰來!他的功夫心法雖出自大荒山一脈,但他從大荒山所得多為無稽秘術,真正技擊修為卻從韓鍔學來。韓鍔的拳劍之學本極淩厲,但他向以清逸高舉之式沖淡了這份淩厲。余小計從他所學,卻一向並無鍔哥的那份出世暇思,而且一直身在軍中。招法施展開來,極為實用,也端的淩厲,全無一點溫良恭儉讓之處。他初習技之內力修為不夠,所以出手一向就撿對方最軟弱處來:眼瞼,喉頭,小腹,鼠蹊,俱是他擊打的要點。但他的功夫別走一路,施來不見陰險,卻只見兇惡狂悍。

王通猛地見他出手的拳法中似脫胎自劍法,已是一驚。又見他小小年紀,對搏之際,反沒有沾青滯澀之處,卻極為沉狠兇悍,不由更是一驚:這是哪家所學?為何全無一般少年子弟的菜籽油氣,全是兇爭搏命中得來的實戰經驗?那余小計出招極快,他在軍中練得的技擊,可不是平日清談的長安城內技擊圈內慣於的舒緩有序,轉眼已與那王通鬥到分際。韓鍔一開始本還擔心,這時卻放下心來,遠遠地看著,心裏只覺寬慰。王通的拳法也極其老道,他內力猶強,與小計每於臂膊交架之際,就會格得小計臂上一陣狠辣辣的痛。但余小計在韓鍔面前雖賣乖討巧,真的對敵之時,卻極是拼命的,這一點痛卻只激鬥志。王通的一套劈卦掌已使到極處,極為渾厚,連韓鍔見了也連連點頭,果然不愧為一館教習。余小計拳式卻淩厲難當,只聽他忽喝了一聲:“石火光中寄此身!”

然後身子飛騰而起,一拳如劍,直向王通胸口搗去。適才王通辱罵之言語及韓鍔,他心中早已不忿。鍔哥這一式劍法,他心愛已久,雖習得不像。卻已得其淩厲,加上身法之助,當真快如疾電。

那王通面色一變,伸手當胸,以“雙閂內鎖”之術封避,卻也沒有封全,還是讓他拳風直搗胸前,胸口一時脹悶無限。余小計第二拳卻已到了,王通封他不住,身子一轉。他此時連退,已退到徒弟身前不遠,情知這一讓。余小計收勢不住,身後徒弟只怕不免池魚之災,卻也顧不得了。他雙足一蹬,竟一退近丈。余小計拳風已出,收勢不住,王通要的就是藉他弟子的一擋。可他弟子哪料得到禍在眼前?只見余小計勉力收力之下,拳風還是一拳就擊在了王通身後一個弟子胸口,那弟子叫也沒叫出一聲。雙眼向上一插,口吐白沫,就此倒下了。

驟變突起,場中人都一愕,接著怡王府的人就大叫起來:“殺了人了,殺了人了!趕快報官!叫禁軍來捉拿此地反叛!”這是他們的長安,這是他們的地盤。就算你有拳有勇,他們又怕你甚來?余小計心頭大怒,本要施救那人的,卻被他們叫得七竅生煙。韓鍔正要步出,卻聽得巷子口一片馬蹄響,巷口已有人叫道:“殺了什麽人了?為什麽這裏卻有這麽多人喧鬧?”

眾人一驚回頭,卻見有十余匹馬兒已奔進這巷子裏來。那馬兒匹匹神駿,竟不似關中的馬兒。余小計一驚擡頭,忽大叫道:“啊,連玉!烏大哥!你們來了!”來的人中,一騎在前,馬上的人兒好一個清秀兒郎,卻不是連玉是誰?那說話的卻是韓鍔在連城騎中常派在余小計身邊護著他的一流好手烏鎮海。只聽小計叫道:“烏大哥,你來得正好。我跟鍔哥住在這裏,他們這些人天天上著門來欺負我們。仗著鍔哥好性兒,他們又是什麽王府的官兒。”

他在連城騎中人緣極好,與烏鎮海與連玉的關系更好。烏鎮海就如他的兄長般,比韓鍔都還溺愛他些。平時他犯了什麽事兒,烏鎮海總在韓鍔面前為他遮掩,連玉更是他年紀相近的最好的玩伴。烏鎮海見了他,一張黑沉沉的臉上似也隱有笑意,聽了他的話心中已騰騰一怒。只見烏鎮海把眼睛一掃,冷冷道:“官兒?這長安城中有什麽官兒?就是他管階高些,我們韓帥可是坐鎮邊塞,聲震一方的名帥!你們且睜開了眼,我們韓帥他不願與人為難,生性平淡,可我們這些部下可不是那麽好說話的。北庭都護府,塞外十五城,連城騎兩萬兒郎,龍城衛三百鐵騎可不是那麽容我們主帥這麽被人冒犯。”然後他一望連玉,冷喝道:“連玉,建旗!旗子不掛,別人只當我們連城騎中的帥府駐地也成了雜耍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