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戎馬逸 第五章 舍生策馬論兵地(第3/4頁)

韓鍔靜靜道:“一個。”高勇與庫贊眼光一接,心中已是大驚。他們皆知韓鍔在當今世上,以一柄長庚劍,幾可以稱得上是技擊一道的一等一的好手。來人只一個,就已能傷了他?那如果三人同至呢?

高勇忽沉吟道:“這咯丹三殺是不是分別用的是長刀、腰刀、解馬刀?”他問的是庫贊,庫贊點點頭。高勇吸了一口氣,鎮定住心神道:“要是這樣,那這三個人我曾聽說過。在關中武林,他們被稱為戈壁長刀、斬腰、與解馬。十年前,當時的中土第一劍客徐懷青也曾塞外一行,據說他就碰到了他們三個。等他重回中原時已丟了一條臂膀,從此閉門不出,可一年後還是英年早逝。他雖沒說什麽,但據他門人好友傳出的消息,他就是為那三人中的一人所傷。據說,那三個人極為驕傲,當時雖俱在場,卻只一人出戰。徐懷青沒有說出具體是哪個人傷了他,可能是擔心友好出塞為他復仇遇禍。徐懷青當年號稱‘第一劍’,與‘無雙士’利與君同時馳名宇內。自他一戰身死以後,中土技擊一派就再沒有‘第一劍’的名字了。”

他詳詳細細說上這麽多,是在給韓鍔提醒,韓鍔也隱約聽到過這個傳說。當年他少年練劍,最大的願望就是有一天可以與這人稱‘第一劍’的劍客對面論劍。可惜,後來他劍術未成時,他就已經身死了,帳中的氣氛一時有些凝滯。半晌,韓鍔忽然開口一笑:“這是好事。”

庫贊與高勇同時驚異地望著他。只聽韓鍔道:“我本來一直擔心羌戎王烏畢汗會於秋後卷土重來,以他帳下鐵騎之威,如全力襲我十五城,那可不是我們連城騎可以對抗得了的了,王橫海將軍的大軍又不知什麽時候才能籌備好。如今,他即派人來殺我,以烏畢汗的性子。我幾可斷定,他一定時一時間騰不出手來來對付這十五城的大事,所以才會用這刺殺之局。羌戎內部果然有事,我們以前的線報看來可能不錯。”

他靜靜地掃了庫贊與高勇一眼,兩人同時點頭。羌戎王的卷土重來一直是壓在他們幾人心頭的大石,如今,咯丹三殺雖險,但比起羌戎全力來攻,還是好多了。韓鍔忽對庫贊道:“叫你的人馬上出去,一定要給我落實羌戎內部是不是真的發生了什麽事。”他的眼忽擡起,望向帳外,眼裏有一種非常堅定的冷意。但那冷意下,似有什麽東西靜靜地燒著。

庫贊和高勇都只覺得他那神態不同尋常,似在籌劃著一件什麽驚世之舉。韓鍔的眼光卻略過他二人,直看向帳外草野中,那眼光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悍厲殺氣。

接下來的十數日,卻是韓鍔與小計最開心的時候了。韓鍔難得的擺脫開冗務,讓自己放松下來,和小計馳馬到石板井附近的草場裏閑蕩。暮夏的草場風景極為美麗,草綠到最濃,可能知道馬上就要霜至了,把它們這一年來憋著還沒炫耀盡的綠意都迸發出來。沒有風的時候,打眼望去,四野平靜如綠湖。一到風起,那草尖綠色,就漾漾出千百般姿態。

草原的落日是最美的,暖紅暖紅,半銜半含在天與地的交界處,那時的光景,真的能把人看呆住。每到那時,韓鍔常與余小計說些閑話。他平時話不多,只有跟小計在一起時,才難得的多了起來。他跟余小計說話也最無避忌,朝野大事,軍情戰報。甚或偶爾罵娘,謔笑孟浪,都冒了出來。

韓鍔曾道:“其實說起來,我倒覺得羌戎人殘忍雖殘忍,倒還算條漢子,他們沒有那麽多機心。殺戮也罷,那些負勇鬥狠,爭奪生存的殺戮說到底還算純凈,倒是咱們漢人……”他笑笑,然後接了句:“……才真真是……他媽的!”

余小計不由大笑,也跟著道了句“他媽媽的!”韓鍔久在軍中,多少也學會了點罵人的話,小計是從小生於街巷。那罵人是他最擅長的了,可在韓鍔面前一向板著,也頗郁悶。這時好了,有時聊著聊著,兩人找不到什麽話可以形容彼此心情,就大罵一句,卻也頗為暢快。有時韓鍔嘴中又冒出了個罵人的新詞,余小計不由就笑得打跌,有一種‘豎子可教’的神情。口裏卻笑他道:“我的大宣撫使,別人多半以為你是個多正經的人,這背地裏的話要給人聽了去,不說別人,只怕那杜方檸就再也懶得見你。”

韓鍔就笑呵呵地呵向他的腋窩:“難道你敢告密?——懶待見我又怎樣,女人如衣服,你鍔哥是早就看得開了。我雖粗魯,可她們真的行起事來,那些陰險毒辣,你鍔哥就是再學上一萬年,也學不到一半的。”

余小計也跟著他笑道:“不錯,她們沒一個是好東西。嗯,除了祖姑婆,姑婆那樣的慈慈悲悲的人才算真的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