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斑騅待(上) 第五章 蝸牛角中爭何事(第3/4頁)

古超卓含笑看著他:“只是,韓兄,你為何不早不晚,卻於這時來了洛陽城?洛陽現今可是個險惡的城市,韓兄此來,就沒有別的深意嗎?”

他雙眼直盯著韓鍔,似要看進他肺腑一般,韓鍔卻也坦然地與他對望。倒是古超卓先低了眼,一嘆道:“那倒也是,這案子本也平常,似已鐵定,只是這案子發生的可太是時候!如果韓兄久居洛陽,且熟知城內典故,只怕就知我所言不虛了——只怕好多人不會覺得這案子一般的,也有不少人想挖一挖這案子的幕後。”

他嘆了一口氣:“如今朝廷,表面平和,其實已不知藏了多少汙垢。發生在十六年前一直未清的輪回巷一案就不說它了吧——當日就有人一意容忍,弄至今天,當真是尾大不掉。但總有人該來清理疏浚,不能由那汙垢掩埋了整個嚴謹法度吧?——韓兄,你說可是?”

韓鍔避開他望來的眼神,笑道:“韓某一介野人,這些朝廷大事,原是不懂的了。古兄到底想說什麽?”

古超卓望著他,似在猜他心中真正的想法,半晌哈哈一笑,低頭用手裏的筷子輕敲桌面:“我只奇怪,那洛陽尹於自望雖一直深藏若晦,可洛陽城中的技擊名家只怕少有人不知他出身‘大荒山’一脈的,手上功夫,嘿嘿,不是小弟亂猜,只怕在這臥虎藏龍之洛陽城中也足以自立一席之地的——他怎麽會聲都沒吭的就被於姑娘一刀給殺了?”

他話不說完,拿一雙眼睛看著韓鍔。韓鍔也一皺眉,心頭一閃,似想起那日在洛陽橋上聽到的轎內那微促的喘息之聲。那喘息聲後來在於婕出手前,分明忽停。他心中已有疑惑,擡眼望向古超卓道:“古兄,我只想知道,於姑娘現在羈押何處?”

古超卓一笑道:“韓兄可是想劫獄?你這麽在一個朝廷官員面前面不改色地探問消息,不覺……太過唐突嗎?”

說完,他朗聲大笑。韓鍔也不由笑道:“古兄玩笑,我還不至無視法度一至於此。我出身太白,太白一派的規矩不用我說,古兄想來也深知。韓某雖行走天涯,也當不起古兄如此玩笑。古兄若不便說,那也罷了。”

古超卓笑道:“她被衛尉寺所捉,昨天自然是關在衛尉寺的監押之處。那監押之處雖然秘密,我不曉得……”他看了韓鍔身後的於小計一眼:“可這位小兄弟,身為洛陽城九門消息總管,就是全洛陽城人都找不到的去處,怕也沒有他找不到的。”

他話中半是玩笑半是認真,韓鍔心中不由一怔。回看於小計一眼,只旁邊於小計笑嘻嘻聽著,見韓鍔回頭便吐了吐舌頭,韓鍔就知他果然知道。

古超卓已又笑道:“小計這孩子果然機警。昨天一見到他姐姐被擒,就來找我。如果我不是馬上叫人拿了名刺到衛尉寺去詢問此事及於姑娘下落,於姑娘此刻只怕……”他一笑住口,沉吟了下道:“不過今天,在我過問之後,於姑娘只怕就不會再身在衛尉寺監所了,按朝廷規矩,她怎麽也會被轉到大理寺的。不然有我們禦史台盯著,他們衛尉寺做過了怕也不好看。不過‘天牢’‘天牢’,嘿嘿,今晚,韓兄有人引領的話不妨去見識見識。如我所料不錯,於姑娘今夜只怕難過。”

韓鍔籌思了下,向古超卓拱手道:“多謝古兄了。我還想動問一句,望古兄明告——我知古兄盯上這件事,只怕和朝中政局頗有關聯,禦史台與仆射堂也必都有不便出手明查的緣故,才會有興趣找我這外鄉之人通通氣容我插手。我只想知道,如果我代查清了這個案子的幕後,古兄可有辦法讓那於姑娘逃過一劫?我韓某雖為一介野人,也不想幹擾朝廷法度,輕易冒犯朝廷之威,貽天下‘俠以武犯禁’之譏。何況真的惹動了‘五監九寺’連上‘紫宸’諸君,以後就是我韓鍔躲得,她姐弟二人怕也躲不得的。”

古超卓見話已入巷,便低頭沉思,半晌道:“於姑娘此案,證據確鑿。法內容情、法外施恩只怕都難辦到了,我禦史台也不便出面。不過我雖不行,但有一人怕還行。於姑娘此次死罪是難脫的,不過,也許那人出面能容她有個全屍還魂之機——只要韓兄真的查清了此案的幕後。”

韓鍔輕輕一擊掌,他要的就是這個,接著敲磚釘腳地追問道:“不知那人又是誰人?”

古超卓聲音壓低了些:“洛陽王。”

他聲音不大,似覺得只此三字已足以解得韓鍔所有疑惑。韓鍔卻一愕,怔道:“誰是洛陽王?”

小計卻已忍不住一臉喜色,輕輕在韓鍔耳邊道:“韓爺,洛陽王就是蔔源呀。他家三世以前曾被禦口親封為洛陽王的,世襲此位,在洛陽城中,是個跺跺腳滿城都顫的主兒。洛陽城中,諸多勢力,其中要數‘龍門異、白馬僧,洛陽王——震關東’,另外還有‘城南姓、北氓鬼,河洛書——定輿圖’。有他出面,我姐姐是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