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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時間不短地折騰,永朝山莊徹底從我們眼裏消失。

我問喜樂說:你難道沒有想過嫁給一個像萬永那樣的人嗎?

喜樂說:完全沒有啊。你為什麽老想把我甩脫?說!

我笑說:不光是你,我想把你連人帶馬甩脫。

不知不覺,似乎經過很久,我和喜樂來到逐城。

此時已經天色將黑,喜樂說:逛逛吧,興許有點發現呢。

我說:能有什麽發現的。

逐城。我想,這是個記憶裏被定在年少時候出逃幫師哥做暗器的地方。那時慌張,我從不曾仔細看過這個中原重要的小城市。這小縣城其實只是被四條長街“井”字分開,但街的確是很長。傳說此地是寶地,地下龍脈穿過,尤其是井字的最上面一橫,更加是珍貴之地,所以幾乎所有王爺大臣富賈,都在上面蓋有私人宅邸,這也就是我和喜樂上次要露宿那裏被趕的原因。而那裏,地上是不是還能出現一些銀票?

此時銀票泛濫,管理混亂,但凡銀票,只能為官員流通,老百姓還不能享用,而在產生效用之前,必須經過各地直派的監理銀票的大臣親筆簽字才可生效。在每個地方,他們都受人尊敬,簡稱為“監銀”。這些監銀都上了年紀,不貪圖什麽,只管閉著眼睛簽就是,可麻煩的是,倘若簽了,便要記入賬中。這委實不好,如若收入透明,那還和老百姓有什麽區別。但是監銀的字跡又經過特殊練習,很難模仿,尤其是筆鋒的掌握,非常獨到,所以銀票真假一眼便知。

但是,就是逐城的縣管,極度的聰慧,他將自己的銀票和下人專門模仿的形似的監銀的簽名微微浸入水中,簽字變化開,筆鋒便無跡可尋,然後說是下雨時候淋到了。這種方法後來慢慢流傳,民間稱之為“洗錢”。

而我和喜樂腳邊飄的銀票明顯沒洗過,也沒有監銀的簽名,所以都只是紙。喜樂蹲地上抓一張看一張。

我問:看什麽呢?

喜樂說:我看看萬一有監銀過的。

我說:不可能,監銀過的,不可能在街上飄。

喜樂有點急了:那我們怎麽樣才能把靈贖回來啊?

我說:我們也可以不要那把劍了,於我無用。

喜樂說:不行,那是我們的東西。

我說:你為何老把我的你的分得那麽清楚。東西總是流動的。

喜樂說:那我流動到姓萬的那邊去,你願意?

我想想,說:我還真沒有什麽不樂意。

我突然覺得,我是否並不喜歡自己身邊的姑娘。因為我的確沒有什麽不樂意。莫非我只是對她太放心,覺得凡事都是不可能,兩人早已是一人。應該是我實在是很不能離開這個姑娘,那便是最深切的喜歡。因為與她的一切都如此自然,仿佛時光都是平順流過之中,不能有何懷疑。

我說:喜樂,你不要撿了。

喜樂站起來,說:這街不是我們待的,走,我們去窮人待的地方。

我跟著喜樂穿過一條街,來到人聲鼎沸的地方。我感嘆,好熱鬧。喜樂牽著小扁,走前一步,說:看,這是柳巷街。

突然間,我覺得什麽聲音快速由遠到近不對勁兒,當前面人群被撕開我才看見一匹健壯的黑馬,上面坐一個光頭,胸前掛著“釋甲”兩字,揚鞭而來。而喜樂正傻在正前方。黑馬上的小子大聲嚷嚷閃開。我看喜樂是閃不開了,於是沖到馬前,直接掃了一記馬腿,那馬頓時失去重心,轟然跪地翻倒,馬人一團,從驚呆了的喜樂和小扁眼前滾過去。與此同時,人群裏傳來熱烈掌聲。

我忙上去看看那叫釋甲的傷勢。剛剛靠近,他猛然揚起一巴掌,我重重拍下他手,說:混蛋,少林有教你扇人耳光用這等武功嗎?

他頓時茫然,說:我這麽好的法號,你知道我不尋常,居然敢沖撞我,真是不想活了。

我說:你這狂徒,我法號還是釋然呢,才慢慢悠悠騎了那麽一匹馬,你居然騎一匹大馬在鬧市亂闖。

他說:放屁,你叫釋然,我他媽還叫釋空呢。

我終於忍不住,說:放屁,我還認不出我師哥。

喜樂這時候緩過來,從行囊裏拿出法號的牌子給他看。

那人一下就泄氣了。我說:沒事,我不說給師父聽,我師哥如何,最近?

那人說:我都不認識。

喜樂問:那你那牌子哪來的?

他說:死人身上摘下來的。

喜樂說:死人?哪裏死人?

他說:城南逐鹿谷。

逐鹿谷是地勢的一個奇跡,在平地裏猛然出現一道裂縫。當年攻打逐城時候,據說逐鹿谷就十分讓人頭痛,因深不見底,又足足有江面之寬,所以守城時候根本不用設防,而今朝建立之關鍵,正是因為大軍從逐鹿谷殺進去,才將對方殺個措手不及。至於如何從逐鹿谷殺進去,百年後已經眾說紛紜,那是旁話。關鍵是,怎麽會有少林的弟子死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