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章新血〔二〕(第2/3頁)

穆孔當然不會把這番話單純理解為對於屈灑的怨念,即使屈灑本輪禦敵籌劃只和陸無歸、高行天商議,出人意料的將桑玉躡排除在外。然而不管是考慮過去的牢固羈絆,還是分析現在的微妙形勢,穆孔都猜不出王與後有翻臉的理由,起碼他知道屈灑非常有誠意,只是事實既生,讓他這個中間人很不好做,只好陳述:“現在天下局勢風雲難料,是要反思。如蟻後所言,鋪得太開,反而暴露了虛實,也容易被滲透腐蝕,是收還是擴,貌似還是應該收縮一下,在這一點上王與您並無二致。至於怎麽收,有些事已經著手去做,比如剔除掉無用的枝椏,整肅松弛的窩規。前段時間,裁撤掉了大部分工蟻職位,今後功勞薄的口子也會越收越緊,逐步清理不適於蟻窩的平庸之輩,而在某些緊急事宜上,也可以采取大浪淘沙的手段,昨日便是例子。”

“哦,大浪淘沙,是這樣啊,那我做的小小實驗,是不是多此一舉了?”

“蟻後試煉花這一手棋,別出機抒,乃神來之筆,實戰效用堪稱驚喜。其實我也有個不情之請,具體劑量、法子,能不能予我一份?”

“呵呵,我讓張栩整理著呢,明天就傳給穆老一份,後續開發還得穆老全權操持,這花毒經過多年數次試煉的觀察,其實早該拿出來用了。哎呀,這些都是旁枝末節了,穆老想轉移話題嗎?”

穆孔正色道:“試煉花培育已有十載,特別適合蟻鎮周邊這種地理環境,如果制成霧劑,施放者輔以抗藥,殺傷效應無法估量,大大提升蟻窩戰力。田中道,楊儀,身經百戰,成名已久,絕非輕予之輩,像這種高手,竟也被逼到死路上去,此花毒當真可怕,這談的是蟻窩大事,怎麽能算旁枝末節呢。”

桑玉躡玉靨滿是笑意,搖頭道:“這次還是外敵不知,所以才著了道呢。”

“只要謹守秘密,此花一時不為外人所知悉,便可作為殺手鐧,出其不意,搶奪先機。”

桑玉躡挑燈般又起個話頭,問道:“驛站那邊呢?”

“自然鳥獸散,不過有些跟著起哄的小門小派是不是要懲治一下?”

“問屈灑。”

“明月府、遠威鏢盟等勢力的動向,重點關注一下?”

“問屈灑。”

雖然被簡單甚至有點不耐煩的回應打發,但穆孔絲毫不以為意,繼續低首自說自話般的陳述道:“有件關於言家的私事,涉及功勞薄,已經安排了出去,您要不要聽聽?”

“我說穆老啊,言家的事情我為什麽要聽?”

“……”

“月亮殺手的消息盡快散出去,一點一滴說清楚,沒有必要替人背鍋。”

“蟻後思慮的是,這是要緊事,已經去辦了,不僅月亮殺手,一切和蟻窩沒有幹系的,都得撇清。”

桑玉躡點點頭,她紫唇輕啟,挑燃了最後一盞吊燈的燭火,悠然問詢道:“近期功勞薄,血蟻孰前孰後啊?”

“當前次序,依次為陸無歸,白追,霍離生。陸無歸憑借著兩次西北之行,功績卓越,目前躍升至第一位。其後才是白追,霍離生。要說這兩位出去也有些時日,可是不見逸聞,可能兩人所謀深遠,還在潛伏,所以暫無反饋消息吧。”

滿簇燈火在桑玉躡眼眸中交相輝映,有片刻的恍然,不過伊刹那間還是調整了心緒,她揮滅燃信,挑放簾幕,慵懶翻個身子卻依舊支頜側臥,只留下一個驚心動魄的優美背影,以困意綿綿的聲音問道:“清理行動完結了嗎?”

“基本收拾幹凈,來犯者的存亡情況初步掌握,不過我方人員的清點還需要點兒時間。”穆孔低首應答完畢,久不見回復,便老眼微擡,瞥見榻上光景,知機的退後兩步,道:“不耽誤蟻後休息,老朽這便去和張栩商議試煉花一事。”

桑玉躡擺手示意,顯是倦乏難當。

穆孔慢慢退出房間,悄無聲息。老人從光亮的庭院走向昏暗的石徑,一路思維也在不停轉換,階梯旁邊的燈火早已熄滅,穆孔也逐漸融入了殺手喜愛的黑暗裏,這個時候才哈出一口氣。

屈灑和桑玉躡之間那個模糊的結,老辣如他,依稀是摸到了。

值得這兩位重視,又不能明白通過中間人言道的,並且似乎各有立場的,只有血蟻之事。

此事避無可避,但穆孔不想太早介入這個層次的糾葛。

在他看來,爭來爭去全無意義。

只要屈灑還在位置一天,那麽無論誰勝出,都打不破現下蟻窩的權力架構,不會有實質性的改變。

時間一長,新的血蟻還會誕生,新的爭鬥還將繼續。

所以啊,又有什麽意思?

明智之舉是低調克制,坐山觀虎鬥。

穆孔作為蟻窩最接近權力中心的人,他對屈灑的健康狀況有著清醒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