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章一色樓〔三〕(第3/3頁)

然而他苦苦對抗的掌勢卻在這個時候消失無蹤。

五樓靜了那麽一刻。

靜止有著連鎖傳播的力量,所有人都停止了舉動。

李無憂雙掌合並,保持著一個下斬的姿勢。

在這掌風掃過的路線上,霜月木高背椅一分為二,遠處一人高的牡丹花瓶悄悄滑落一只瓷耳,花瓶背後的樓壁裂了一個月牙洞,風光入樓,可見天邊白雲似雪棉。在這所有背景之前的令當遲逼近至李無憂身前三尺距離,搖搖晃晃不能再進,其骷髏面具的額頭位置出現了一線隱約裂縫,裂縫忽然間變得明顯清晰,筆直向下伸展,面具“哢吧”碎成了兩瓣。

令當遲面具遮掩下的面孔一片血汙,蒼老與陰鷙是這張面孔最大的特征,驚愕則是無法逆轉的表情。前遭白骨教襲滅絳雲軒之役,因為無雙門的插手,令當遲不得不從西北驚退。令當遲把此事視為生平大辱,他一返甘州便專心研磨血經,寄望將上下兩經的境界合一,達到骨血交融的圓滿地步。此番再來,他的骨血經雖未臻至大成境界,但自負已有長足進步。可是與李無憂交上手,才發現現實卻仍是鴻溝難彌。令當遲感覺不光招式被對方猜解個透徹,似乎就連心思也逃不過李無憂的法眼。

驚愕之外是強烈恨意。令當遲凝起最後的生命力,他的軀體明顯鼓脹起來。

李無憂冷哼一聲,收掌,瞬間一腳踢在令當遲的胸口。

令當遲撞碎花瓶、貫穿月牙洞,倒飛至樓外,於半空之中突然自爆,迸散成一團瑩瑩綠焰。

一色樓樓頂卻坐著一個人,沉默的看著令當遲最後的恐怖綻放。

此人不知何時登至樓頂,坐於水晶尖柱之下。他看著金展元與徐冬兒跳樓而逃、李無憂掌風裂樓、令當遲自爆成塵,俱沒有反應。

這個人還很年輕,他的神情雖有所思但沒有多余復雜的感緒,保養完好的皮膚看不見一道疤痕,裁剪合體的長袍貴美絕倫,質料更是上品的水綢。年輕還體現在他烏黑油亮的齊腰長發上,長發束成十幾綹或粗或細的發辮,顯得狂野奔放。發辮原本穿綴著繁多的精致首飾,現在卻見不到一個。首飾早被摘下。因為他今天要用的東西唯有背上掛著的兵刃一把。背掛的兵刃造型奇特,它的手柄長約三尺,刃面寬闊怪異如同一只翺翔的翅膀。這把兵刃勉強可以歸入斧子的行列,但你若說它更像是一把誇張的長柄短鐮,似乎也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