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章香河雪〔二〕(第2/3頁)

那女子衣衫破損,頭發散開,但仍強自狂奔向前,顯然絕不想落到追兵的手中。

北漠人蒼涼的酒歌靜息,他們都注意到了這一場江湖爭鬥。而那女子看見狼歌部落落腳的酒家,本已絕望的眼睛閃現了幾絲希冀的光芒,她尖聲呼喊起來。

幾個狼歌部落的人站了起來,因為女子呼喊的竟是部落語。但是見遠行人哈魯奇沒有動作,他們也只有看著。

在水灣酒家的門口,女子終被兩騎追上,兩記馬鞭狠狠的抽在她的後背,女人痛哼一聲,撲倒在地。左邊馬上的黑面漢子掄起鞭子還想再打,右邊的勁裝中年人阻止道:“別打了,留她細皮嫩肉的,你不好這個,兄弟們好啊。”

那黑面漢子“呸”的吐了口唾沫,看著向酒家爬行的女子,嘲道:“這婊子不老實,先得給她褪一層皮才行。”

那勁裝中年人翻身下馬,趕了兩步,一腳踢在那女子的腰間麻穴,然後抓住女子的頭發,將其從地面揪了起來。女子的面容頓時落入酒家客人的眼簾,她的年紀不大,大概十七八歲的模樣,面龐雖然因為驚恐而失色,但是仍能看出少女面容的精致可人。少女手足無力,只是不停的用部落語呼喊尖叫。她辨認出哈魯奇這一桌乃是主座,而且她顯然懂得不少北漠部落的規矩,少女濕潤的眼睛無助望向整個胸膛被一頭戰狼刺青覆蓋的哈魯奇。

追擊者陸續馳至,合計二十騎。當一個騎著棗紅馬的老者趕來時,這些追擊者的目光自然的聚焦在他的身上,老者放低馬兒速度,“噠噠噠”的策馬通行。

老者上身套一件黑色坎肩,打著赤膊,粗壯的雙臂各卷纏著一條金色軟鞭,陽光照耀金鞭,好似兩道火焰在燃燒,老者捋著滿腮的胡髯,沉聲道:“慕容婉兒,原打算讓你做個傀儡,饒你條性命,可是你這個賤種,竟敢引來鎮虎教與我呼延家相爭,哼,你跑得出定邊,但跑不出芻良,跟我玩金蟬脫殼?一刀刀的活剮了你不說。不過,展飛鵬一定藏了些家底給你,獻出來,便給你個痛快,否則讓你這輩子都做賤種,永不翻身。”

慕容婉兒急劇喘著氣,難以掩飾憤怒的看著老者,恨恨道:“呼延奪,你們落井下石也就罷了,只是先幫主未曾留給我一分一毫的東西,我屢次說明,你們為何不信?”

“果然是個不見棺材不掉淚的賤種。”呼延奪輕蔑的罵道,兀地一抖手,一道鞭影自慕容婉兒的胸前掠過,少女那繡著金色鵬鳥的胸領瞬時消失不見。金鞭的力道恰好,只碎衣不裂膚,少女大半個欺霜賽雪的胸脯便暴露在一眾漢子赤裸裸的目光之下,幾個好色如命的莽夫發出了不堪的濃重的喘息。呼延奪循循善誘的道:“現在說對你有好處,不然把你弄回去慢慢炮制,早晚你也是會開口的。”

慕容婉兒大懼,扭頭又向哈魯奇淒厲的喊叫起來。哈魯奇卻捧著酒碗,無動於衷的飲著,一小口一小口的飲著,沉默的飲著。

呼延奪的目光在酒家掃了一圈,鄙夷的道:“你這混過血的小賤種,亂叫什麽,還是省點力氣待會再叫吧,竟然妄想著北漠的野崽子會救你,別癡人做夢了,帶走。”

駱鈴雖是旁觀,但看得歷歷清楚。身為女子,她格外見不得慕容婉兒受辱,幾番咬著銀牙想站起來發話,而陸無歸的手不知何時按在她的肩膀,牢牢的將其釘在座位之上。駱鈴氣極的怒視著陸無歸,兩人對看片刻,陸無歸面無表情的湊到她耳邊,低聲道:“什麽是江湖,什麽是你能管的,什麽是你不該管的,看清楚了。如果你想插手,那麽先把鑰匙給我,我任你在這渾水裏遊泳。”

駱鈴眼睛眯彎如月牙,她生氣時候的表情一如她高興的時候,然而一個人比她先開了口。

哈魯奇放下酒碗,洪亮而快速的說了一串部落語。

哈魯奇交談的對象自是那一直向他呼喊的慕容婉兒。

慕容婉兒得到回應,更加激動的哭叫起來,哈魯奇沉靜的聽著她的答復。但不等她說完,一個呼延家的漢子便抽了慕容婉兒一記耳光,寒聲道:“臭婊子,閉上你的爛嘴,學什麽野崽子叫。”

哈魯奇霍地站了起來。

他這一起立,北漠商隊的人呼啦一下全都離席站直。陸無歸輕輕的嘆了口氣,也松開了壓在駱鈴肩膀的手。

剛才慕容婉兒向哈魯奇求救的部落語,狼歌人句句聽在耳裏。慕容婉兒反復的表明她是部落人的後裔,希望狼歌人能救她一命。少女流利的部落語似乎證明她的出身是真的,適才遠行人哈魯奇問道你的部落姓氏是什麽。少女答的是弗而奧達斡爾。弗而奧達斡爾是狼歌七個大的姓氏之一。然而北漠人只在祭祀、決鬥等莊嚴場合才念及姓氏的全稱,一般只說姓氏的簡稱,弗而奧達斡爾這個準確的姓氏全稱不是中原人能夠曉得的。這樣下來,慕容婉兒就不僅僅是部落人的後裔,還與狼歌部落扯上了瓜葛。哈魯奇大步走出酒屋,烏代、哈格、斯塔羅契爾伴在他的身後,他們四個人像是漠上雪狼,不聲不響但卻讓人心生膽怯,呼延家前排的幾個漢子見勢頭不對,立即擋在了北漠人的面前。哈魯奇停下腳步,睹著眼前一只只握住兵刃的手,先行了一個部落的張手禮,表明並無敵意,然後向呼延奪道:“這個女人自稱是我們狼歌族人的後代,狼歌人珍視同伴,我想如果沒有解不開的仇恨,那麽能否通融一下,我是狼歌部落的遠行人哈魯奇,哈魯奇願意買下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