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章怒放與凋謝〔二〕(第2/3頁)

品無三眯縫著眼睛盯著寇壽題,口氣忽轉揶揄道:“李純一不是一直和宮無上對著幹嘛,怎麽,現在‘一家親’卻成了大羅教的先鋒?”

寇壽題故作平和道:“大羅教三大護法之首‘星羅棋布’已在暮望,而且此人當下很可能就潛藏在這欒府之中。”

品無三道:“欒照勾上‘一家親’的同時也勾上了大羅教?”

“不。”寇壽題恨恨道:“欒照這廝直接搭了岑玉柴的賊船!”

岑玉柴即是當今西北王。

西北恭王!

西北涼州乃塞外重地,它和同樣幅員廣袤的東北關外燕州遙相呼應,都囤積重兵,分別鉗制著北漠兩翼。近年北漠弓馬日盛,鋒銳直逼中原,雙方在邊界常有摩擦。大勢所趨,岑玉柴的地位愈發重要,其承擔的戍邊重任和藩王第一的地位是匹配的。中原王朝依此北方強鄰,國策上一直采取息事寧人的方針,輕易不與與計較,只因新朝甫定,根基未深,希圖休養生源,不欲擅啟戰端。是以,即使岑玉柴時不時露出不臣之心,朝中為了定邊也不願動他一根毫毛。而且岑玉柴為了護身,豢養、圈護了大批的江湖豪傑,這其中就囊括了大羅教、無雙門、一家親等等強大的武林勢力。

這種姑息導致西北王的羽翼漸漸豐滿,如今的岑玉柴重兵在手,要塞在握,府內智士、良將無數,門下豪傑、高手如雲,其雄心顯露無疑,於出遊、會宴時屢破規制,早不把禦史的彈劾當回事,他只是一直忌憚大司馬司馬窮途天下無雙的威名,再加其智囊“鬼謀”蘇艷邦一直勸他忍耐、匿息,否則岑玉柴早已作亂犯上。

聞罷,品無三手拂垂纓,嘆了一聲,眼眸精芒閃動。暮望發生的事情和出發前的揣測完全吻合。

但聽寇壽題續道:“草民曾在‘螞蟻窩’出沒一段時日,不知大人對‘蟻王’屈灑有什麽看法?”

此言倒真出了品無三的意料之外,他面浮疑色,凜慮道:“十萬八千裏,這事跟‘螞蟻窩’有甚幹系?”

寇壽題道:“草民亦是蟻窩一員,如果我告知品大人‘蟻王’下給草民的密令,品大人或許會改變看法,不會對草民如此強逼。”

品無三先是發出一聲你腦子壞掉的冷笑,但他立馬捕捉到了事情的怪異之處,露出了琢磨的表情。

寇壽題察言觀色,曉得還是勾起了對方的心思,其一邊捏緊剩下的救命指環,一邊故作不勝毒力的弱態,喘道:“大人神機妙斷,但青州之事牽連甚廣並非從一面解析就可判斷全局,草民離開螞蟻窩之時,屈灑曾交代草民一件西北的……”

就在此時,一記刀光打入寇壽題的嘴裏。

刀光乍亮,來自假山。

刀光是耀動的一道悚異光媚,直如異世冥火。

這一道來自異世的燈火閃了就熄,迅快、詭譎到了極點。

刀光飛隱,寇壽題的半旯腦袋連同未出口的秘密就被一齊削飛。

血泉噴濺,“財氣殺人”立喪當場。

品無三一路追蹤寇壽題,親眼見其藏於假山之內,出於掌控局勢的自信,他沒有推及假山之中竟早就藏有殺手。

離其僅僅丈許的假山竟能藏住殺手!而且藏身於其中多時的寇壽題毫無察覺,這些錯誤令他也作出了錯誤的評估。

然而,品無三的反應亦算奇快無比,他在瞬間亦出了刀。

第一時間,刀光逐著刀光,像是糾纏的一段孽緣。

兩記刀光一去一消,一追一逝。

假山中人一刀得手,品無三的長刀也劈進了假山。

假山內起一聲悶哼。

品無三一刀中的,但難以按常規經驗判斷斬到了假山殺手的什麽部位。不及深思,霎時間假山的孔隙飄出數記逆襲刀光,燦如銀線!

品無三刀花反挑,護身、急退。

再攻!

守得一半之時,殺意大起的品無三就又攻了出去!而另一把刀亦不甘示弱,雙方同時刀勢大盛,雙方搶攻的刀花如怒獸獠牙,當之即死。

刀刀相交,發出微弱卻極其刺耳的鳴響。

假山轟然垮塌。

石屑激揚,土塵撲飛,內裏不見一人。這兩人僅換了幾式,隔在其間的小型假山就像紙糊一般遭到切毀。

山已倒,人未甘。

品無三震怒。

他先被寇壽題戳到舊年痛處,當年他刑訊逼死幾名元老重臣的事情竟然今日還被人念念不忘!光這也罷了,偏偏這個於青州案價值頗大的要犯便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遭人斬殺,這教他怎能甘休。

碎石迸砸,煙塵膨起。

一道黑影在崩潰的假山中欲遁,此人本不想選擇這個時機出手,但是他絕不能讓寇壽題繼續說下去,一擊得手之後,只求遠揚。

不過品無三怎能放他離開,禦前帶刀充滿殺意的眼神捕捉到殺手身影,立時橫刀迎進石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