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不悔(第3/4頁)

金寒窗言談間眉飛色舞,“老子”二字說得意氣風發。

高行天斥道:“低能加遲鈍,你是怎麽活到今天的。”

金寒窗一臉傲然道:“我原先未曾留意,如今稍一注意還不就看出來了!”

“先知先決,後知後發,占先機者得勝勢,落後手者輸全局。此人既露破綻,又心存僥幸。沒聽到秘密時還可留他一條命不打草驚蛇,可惜他太貪功。而你如此遲鈍還沾沾自喜,你還不如這個死掉的蚯蟲。”

說完,高行天用手掌比量一個高度,手勢依舊壓在最低點。不用說,和以前一樣,這就是金寒窗在高行天心目中的高度。

金寒窗氣歪了鼻子。

打擊完金寒窗,高行天神情轉為肅穆,他望著夕照溪的對岸,驀然道:“前方不能走了。”

陸無歸提議道:“有幾條山路也可以通行,只是道路艱苦而且狹遠。”

高行天搖頭道:“狹路相逢,更容易遭遇上敵人,走漏風聲。若要這次行動一舉成功,必須做得無聲無息,知我等行蹤者皆殺之,見者不留。但照地坤堂斥候的身手,如果被他們盯上,很難擺脫,他們憑借地遁之術如不冒進,只一心潛逃,我們想殺光他們很難。”

陸無歸道:“怎麽走都會打草驚蛇,又奈何?”

高行天遲疑道:“也不是沒有辦法,除非,除非我們不走西路。”

陸無歸猶疑道:“不走西路?雲州、晉州、甘州這條是去西北涼州必行的路線,不向西,難道向北、向南?繞著路走?”

高行天道:“向北走富陽路入幽州。向南,從盤古道出,入青州。這兩條路應該不會有人盯著,尤其是盤古路。”

“青州?”金寒窗立刻附和道,“青州好,我們走青州。”他的俠氣又來了。

陸無歸道:“蟻王讓我盡快成事,這一路兼程去西北也要兩個多月。如再轉路,又要多耗時日,恐怕不行。”

陸無歸是心存考量的。

金寒窗則是決定了的。

他已經定了要走的路。

金寒窗折回夕照溪,實屬無奈。他身上沒有野外應急的物品,譬如火折子,小刀,鹽巴,幹糧,等等。

其中最重要的是火。

他本想鉆木取火,但是屢次挫敗,根本得不到可靠的火源。

沒有火,只靠隔三差五碰上的野果絕挨不到青州地界。

現在金寒窗已經解決了火的問題,他取傘時趁機順了高行天多余的火石。

有火就行。

出窩時怎麽也想不到,這一出就沒有回頭路。

對著婉拒的螞蟻,金寒窗也沒多想,他輕輕的揮一揮手,只帶著一把傘。

他知道自己走的路早就回不去了。

在他一怒出手,祭出清明時節,施展瑩瑩鬼雨殺了青州郡守欒祥光之時,他的道路就已經定了。

擊殺一方命官,膽大包天,罪無可赦。朝廷不放過他,武陵山莊亦要辦他。

後悔嗎?

金寒窗時常後悔,此事當然也不例外。

從一呼百應的世家公子淪落到天下通緝的鼠竄要犯,有幾人能不後悔。

他經常從夢中驚醒,對著漆黑墻壁無語長嘆。

沒有了朋友,沒有了親人,沒有了地位,甚至連一些純真的感情也沒有了。

世態炎涼就像漆黑的夜墻,沒撞上之前,永遠體會不到這巨大的落差之痛。

金寒窗悔極了,痛極了。

然而悔歸悔,痛歸痛,他卻覺得值。

那天,他仗義出手,俏美的小寡婦眼中就透出了一種驚奇的溫柔!

那眼神是一句泫然欲泣而未出口的感激。

沖著這眼神他就覺得值。

還有那老婦,老婦的眼睛已經花了。老婦當時站在場中,攔著扮成普通仆人的官差討要媳婦。

俏美的小寡婦被脅制著,哭叫著。

惡差對老婦先是嬉笑、調侃,然後不耐、厭惡,繼而出手!

這群畜生!連老人都毆打!

金寒窗現在想起,還是怒火中燒。只不過當初的火是炙熱的,現在的火是冰冷的。

他一動手,惡差當然慌亂。

驚恐的還有金寒窗的同伴,他們瞪大的眼睛是在說道:“裝裝俠氣,壯壯俠氣,就算了,你還真的動手啊!”

已經有人竊竊私語這是郡守的公子在搶人。

一條街開始鬧得雞飛狗跳。

街角躲在轎中的欒祥光終於露臉。

欒家大少爺惡事做了不少,他做爹的當然知道。平日讓兒子狐假虎威,得過且過就算了。可這次竟有江湖俠少插了手,他就要現身了。

偶過的欒祥光想鎮住局面,可他一現身,立即被知情百姓給認了出來,把這醜事給抖了出來。

“沒天理啊,當官的老爺幫兒子搶小妾啦!”

染布坊老板趙奎安一言剛出,就被欒祥光的近衛高手當場抽瓢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