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一笑泯恩仇(第4/7頁)

“好!”不知誰最先反應過來,立刻,數萬人連北岸的一眾官員、侍衛等也情不自禁地應和。這一陣彩聲,如晴天霹靂,在當空炸響,氣勢比之方才傳宣諭旨的那一聲卻是要高亢嘹亮得太多了。

到了小洲中,寧致遠在左首上座中坐下,群豪一見,無不神采飛揚:奶奶的,這才是正格的寧致遠嘛!除了吆喝捧腳的少了些,氣勢上半點也不輸給那姓趙的!

馬驊被一個太監領到距崇元殿前二十丈遠的庭中站定,氣運丹田,隔著三四堵人墻,遙對殿內道:“趙長安,我家少掌門說了,他現在湖心小洲上等你。”聲音不大,但即便是大殿最偏的角落裏的一名小太監,也能將每一個字聽得清清楚楚。全體官員、太監、侍衛盡皆失色,禮部官員當即厲聲呵斥他。趙長佑擺手阻止:“寧致遠何以不來?”勉強聽清了他的話,馬驊笑道:“馬上要比的是武功高低,跟身份地位有什麽相幹?憑什麽要我家少掌門來拜他?”

這番話令眾官員額冒虛汗。卻聽黃幕後一清朗的聲音淡淡道:“既如此,朕去會一會他!”紗帷緩緩卷起,候了一早上的人,這才總算是得睹天顏了!

寧致遠凝目,遙遙一望,頓時怔住了。豈止是他,數萬人一看,也全不約而同地怔住了。倒不是因為趙長安的相貌,即便他長成了一個天仙,也不會令所有的人這樣吃驚,之所以所有的人都發怔,是因為……他的衣飾,太隆重了!隆重得根本就不像是要來與當今天下武林的第一高手作殊死的決戰。一個決戰生死的武林中人,絕不會穿成他現在這個樣子!

他內著淡黃細絲長衫,襟口露出雪白的絲領,外罩淡黃青天紅日壓地滾金龍長袍,袍外緣飾雪白的絲緞,袍寬袖大,袖長幾欲垂至地面。腰束通犀麒麟排方玉帶,兩側垂纏玉雙龍佩,足蹬升仙雲地金絲履,發簪累珠鑲玉遠遊冠,冠正中鑲一粒光華灼灼、大若荔枝的明珠。這般大的明珠,莫說見,便是聽,湖岸邊的所有人這一生也從未曾聽說過。但最最令眾人瞠目結舌的,卻是他居然還披著一襲淡黃鎏金萬壽錦氅,氅近脖頸處的皮毛豐盛,掩住了他的半張臉。

昭陽大為詫異,在她的記憶中,趙長安除上朝時需著白袍,簪金冠,平常均是素凈無華的長衫,怎麽今天卻是這樣?這耀眼奪目的一身,不要說在這數萬人中、數十丈外,便是在數十萬人中也能叫人一眼便留意到他。唉!她心底嘆了口氣:他真是心性大改了!

趙長安起身,趙長佑、趙長僖躬腰扶了,緩步行下寶座。侍立的所有官員並一眾侍衛、差役等連忙跪倒。黑壓壓一望無際的官帽、人頭上,只見三人步履穩重地向湖邊緩緩過來。

寧致遠看著自己的月白長衫,不禁苦笑。看來,自己是太看重今天的這一戰了。為了此戰,他連衣裳的顏色也參詳過了:決戰時辰當在巳時三刻至午時初刻之間,其時日正當空,月白色與日光融合,最不惹眼。高手過招,身形的晃動閃掠,越令對方看不清楚,便越多一分勝算;衣料還須輕便,才有利於手足的伸展,而衣衫的尺寸還不能太大,大了礙手礙腳,但也不能太貼身,緊了會妨礙手足的活動。為此,他特地覓來青州神剪祝定做了現在身上的這襲長衫。真正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一條多余的皺褶都沒有。可看看已快到岸邊的趙長安,他唯有苦笑。眾豪傑亦是皺眉,有嘴巴刻薄的,難免就有尖酸剌耳的話說了出來。

到湖邊,一艘龍舟早候著了,三人由眾太監伺候著上舟,趙長安在正中黃羅傘下的寶座上坐定,然後龍舟向小洲緩緩而來。到岸邊,舟身與岸齊平,搭好一丈寬的跳板,趙長佑、趙長僖又要來攙,趙長安擺手起身,左手一伸,輕撈龍袍下擺,右手提起錦氅後沿,徐步離舟登岸。一看他這個動作,寧致遠眼中的一絲笑意一閃而逝。

隨在趙長安身後的趙長佑、趙長僖注目寧致遠,表情復雜,似有話想對他講,但最後二人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就回到了龍舟上。

趙長安到下首椅中坐下,一眼都不看寧致遠,只對著一樹繁花,淡淡地問:“你就是寧致遠?”寧致遠微笑答應。趙長安冷冷地道:“聽說,你追尋朕有很長時間了?”

寧致遠答:“是。事實上,我找你,算下來,已有近八個月了。”

“咄!千歲爺面前,何敢稱你我?”斟茶的兩太監呵斥。趙長安皺眉,叱令退下,未奉宣召,不得過來。眾太監只得上了龍舟,然後離洲回北岸。目送龍舟離開,趙長安接上剛才的話頭:“聽說你早就放出風來,要與朕一決高下。朕早等著你了。不料,這一等就是五個月,朕先還以為,你怕了,不敢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