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血淚相和流(第5/7頁)

她不語,卻將他的手握得更緊了,還拉著向自己的頸後移。他一發心慌,想抽手,但又恐既會弄痛了她,更令她傷心難堪。這時,子青已將他的手按在了後頸上:“殿下,你摸摸看。”

摸到了,是兩粒並排排列的小痣。

“原來,我自己都沒留意到,這裏有兩顆痣,後來,還是聽別人說起的。這人,就是我娘,蕭太後,而我爹,就是馮先生。”

“妹妹,別……再說了,這些,我都早知道了。”

“不,你不知道,實際上,你的親爹爹,並不是馮先生。”

“妹妹,沒用的,別再寬慰我了。”他的聲音都沙啞了。

“唉,才開始,我也以為,你是我的親哥哥……”子青將昨日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全告訴了他。聽罷,趙長安悲喜交集,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

雨不知何時已停了,一輪皎月破雲而出,高懸在澄澈的、寶藍色夜空裏,明凈的月光投射在子青臉上,不知是因為月色,還是她受的傷,她的面容看起來是那麽蒼白。

“呵!總算又能看見你了!殿下……”

“不要再這樣叫我!”

“那……我叫你趙郎,成不成?”

“成!我喜歡你這樣叫我。”

“趙郎!”這一聲呼喚,深情繾綣,似已輕喚了一生一世般,那麽順口,那麽自然。

“哎!”趙長安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的頭頸,將她微微發抖的身子緊擁在懷裏,用自己的身體溫暖她,同時,留意不碰到那柄插在她胸口上的匕首。他不敢拔,若一拔,她就活不成了。

早春二月,天氣乍暖還寒,尤其是夜裏,寒意更是欺人,而此時兩人身上又全濕透了,想向來孱弱現又重傷的子青,如何抵受得住這淒冷的山風?趙長安仿徨無計,兩人該如何逃離這裏,逃回東京城去?

“趙郎,能這樣跟你在一起,多好呀!從上官輕寒七人死了後,我就見你夜夜都睡不著,夜夜都坐著看書,一看就是一整宿,就是個好人也熬垮了。何況,後來你又……”她輕撫他胸口上那處險些致命的劍傷,“趙郎,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會拖累、欺哄你了……”

趙長安懊悔不堪:“不!青兒,別這樣說,你從來也沒拖累過我。哄我,那也是逼不得已。我真混哪,其實,在一發現柳隨風不是東西後,我就應該回漢南郡去,帶你走,可我,卻……把你扔在那種人的手裏不管不問。”

子青搖頭:“不,趙郎,柳隨風沒能欺負到我……”

原來那天趙長安才走,就來了三個柳隨風的狐朋狗友。他們點了子青的穴道後,一人看守她,柳隨風領著另外兩個去追趙長安。情知趙長安一定會中他們的暗算,第二天子青就設法逃走,想去救他,但卻一直找不到他的行蹤,這時,朝廷到民間來為宸王宮征選秀女,她就應了征。

“我本只想,今生今世,能再看你一眼,曉得你平平安安的,就……去死,可我……”

“好青兒,已經過去了的事,就別再說了。”趙長安心疼地打斷了她。

“不,趙郎,有許多話,我早就想告訴你了……”她堅持要馬上告訴他。

他不忍違拗,將她的頭扶靠在胸前,好讓她能稍微舒服些。子青遂把蕭絢為助趙長平奪得皇位而暗設金龍會,並為了斂財而作下多起富戶的滅門血案,後又將趙長安騙往錢塘關,想在得手後,將劫奪傳世玉章的惡名轉嫁在他身上等一系列真相告訴了他。

“可惜,”子青譏笑,“他們費了那麽大的勁,也沒摸著傳世玉章的一絲邊兒,還賠上了鬼哭和李準的兩條命。”見趙長安迷惑不解,她又解釋,“李準,就是扮作車夫,誑你和晏姑娘上車的那個人,你在遁走時,順手拿了他的信牌。”

趙長安方知那鐫有金龍圖案的鐵牌,在金龍會內被稱為信牌。他道:“我沒殺李準。”

子青解釋:李準是被蕭綽滅的口。金龍會規矩極嚴,凡泄露會中機密,背叛主子,或遺失信牌的徒眾,都會被處死。這牌無法仿制,是用東瀛所產的玄鐵鑄成,且每月還要令會眾間相互檢視一次,看有無丟牌的情形發生。

趙長安搖頭嘆息:“不過一塊牌而已,又何至於殺人?”

“姑姑認為,牌一丟,不但會暴露這人的身份,還會令得到牌的人混入會中……”子青將金龍會中的許多內幕都細細說與趙長安聽。

“可在愛晚樓時,你為何不告訴我這些,而我在送你回魔窟時,你也不阻止我?”

“只因……姑姑畢竟養育了我一十八年,我……當時若把這些告訴了你,我只怕你會去殺了她。”

只看她那驚惶而又愧疚的眼神,趙長安便完全原諒她了,為將她從沉重的過去中拔出來,他換了個話頭:“好青兒,別怕,娘久等我不回來,一定會派人來找,咱們只要能捱到那個時候,就能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