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洞房停紅燭(第4/6頁)

有明眼之人早看見,方才花盡歡在一掌擊中他左肩之際,同時封了他的大椎、中府、秉風等處大穴。他的點穴手法迅疾精準之至,看見的人只覺匪夷所思。

花盡歡冷哼道:“今天非是花某怕了你這蠢人,不過是不欲壞了大夥的興致和寧少掌門的喜氣。你被封的穴道,十二個時辰後即會自解,若是有什麽不服的,以後盡管到京城的宸王宮來找,花某一定隨時奉陪。”陰大怪勉強從地上爬起,臉如鍋底,一聲不吭,疾轉身,幾步就出了二門。

而這邊,錦二娘癡癡地凝視花盡歡:“花郎,真的是你嗎?我……沒看花眼吧?九年了,我一直到處找你,原來,你在宸王宮?九年前、你幹嗎拋下我,不辭而別?”花盡歡嘿然一聲,轉頭不答。

“喂,姓花的,啞巴啦?你倒是給錦二妹一句話呀?剛剛她才救了你,你竟是連聲謝都不願說嗎?”管三爺怒道。

花盡歡嗤之以鼻:“誰要她救?陰大怪才一出手,我就知道了,憑他的那點子微末道行,怎麽可能傷得到我?這是我跟她之間的事,你一個外人,來起的什麽勁兒?”

“我……我……”管三爺被噎得臉上陣青陣紅。八年前,他就對錦二娘情根深種,不能自拔。但無論如何傾心示愛,錦二娘對他卻一直若即若離。他只道是自己仍不夠誠懇,不能打動美人的芳心,於是不顧一個男人的臉面和自尊,形影不離地跟著她。她到東,他當然也到東,她若往西,那他又怎會去南?八年光陰轉瞬即逝,不覺間兩人都已近中年,而錦二娘對他卻仍一如既往。他正困惑懊惱,此時方恍然大悟:原來二妹心裏,早裝著另一個人了。見錦二娘僵立當地,盈盈欲泣,而花盡歡卻仰臉冷笑,正眼都不瞧她一眼,他憋了八年的悶火“騰”的一下全躥起來了:“姓花的,今天,你必須給二妹一個交代,不然的話,你休想再挪一步!”

群雄啼笑皆非,不約而同地微皺了眉,但這是他們三人之間的情感糾葛,旁人不好插手。趙長佑、端王亦暗暗搖頭:離京時,趙長安怕他二人會有閃失,於是命華靜君隨侍。未料,他竟會是昔年名噪一時的花君子花盡歡。二王亦想將三人勸開,但這種男女間的事情,一時之間,真不知該如何措詞。

花盡歡不耐煩地道:“哈哈,花某這輩子會過的女人何止千萬?每個都要給個交代?當初又沒騙沒哄,事先都說好了的,她也沒半個‘不’字,現在卻又來糾纏,煩不煩哪?”

“你!”錦二娘閉目,淚珠大顆大顆地往下落,“花郎,好……好,我找了你九年,就找來了這句話……”

管三爺的心被那些淚珠打碎了:“姓花的,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對你好過的女人,竟是連一點兒情意都沒有了嗎?”

“情意?哈哈,對女人講情意?你傻呀?女人是什麽?解語花,消愁果,能讓男人愉悅的尤物!跟她們講情意?你是不是也經常跟你玩過的牙牌骰子之類的玩意兒講情意?”

“你?”錦二娘倏地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瞪視花盡歡片刻,一甩頭,一跺腳,就往外奔。管三爺急忙也追了出去:“二妹,你要去哪兒?”二人身影很快消失在二門外,群雄心中俱嘆了口氣,而花盡歡卻面色如常。趙長佑搖了搖頭,轉頭道:“寧老爺子,駙馬,本王告辭了。恭祝駙馬與公主殿下百年好合,多子多福。”

雖相識不久,但寧家父子對二人已極具好感,這時聽他們竟是酒都不喝一口,就要辭去,急忙殷勤挽留。但二人去意甚堅,寧氏父子等人只得一直送出大門外,目送二人上轎遠去,方返身回堂,繼續招呼客人。

時光如水,倏忽間又過了一個月。待最後一點兒積雪也消融了,郊外的山、城中的樹、陌上的草便都泛出了朦朧清新的碧色,一呼一吸聞,人們已能感受到早春那濕潤、和煦的氣息了。群山間彌漫著淡淡的霧靄,樹葉枝頭掛著晶亮的水珠兒,在濕滑的山林中獨步,不經意間,人們眼前便會倏地一亮,那是花令最早的杏花,正在深澗旁、清溪邊幽獨地綻放。

這天,倪太醫循例來為趙長安請脈,診視後道,他的傷勢好多了,只須靜心調養,再過一月就會有起色。尹梅意蹙眉:“還要再過一個月才能痊愈?”兩個月前,他不是言之鑿鑿,經他們診治,只須一個半月,愛子的傷情便可大有改觀嗎?可現在怎麽又含糊其詞?倪太醫踟躇了一下,才很勉強地應了一個字:“是!”

尹梅意心想:倪太醫禦前當差四十年了,言行極是謹慎,他不再提兩個月前的允諾,而現在又對年兒一個月後能否痊愈一副全無把握的樣子,莫非……年兒的傷勢,又有了什麽反復?但當著愛子的面,她卻不想細問倪太醫,只恐他被問得急了,會有什麽不好的話,令趙長安聽了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