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閃著寒光的利刃,一點一點、慢條斯理地刺進了緊繃而結實的肌膚。一粒粒血珠立刻從裂口處爭相迸濺、融匯,然後順著肌膚的凹處汩汩流淌。

血流到了最柔軟的腹部時,那本來凹陷的小腹猛地一彈,血流隨即改變了方向。這是被刺的男人無法承受這種劇痛而在作垂死掙紮。

但整個過程出奇得安靜,因為不但男人的嘴裏塞滿了馬糞,而且他的雙手掌心、雙腳足背都被大力分開,用小指粗、兩寸長的鐵釘牢牢地釘死在了房間的木板壁上。他非但絲毫動彈不得,而且無論遭受多麽殘酷毒辣的折磨,他都發不出一絲聲息。

“怎麽,想好了沒?想好了就快些點頭,也省得你都要死了還活受罪。”刃鋒在兩根肋骨間停住了,仿佛連它也累了,要歇息一下,喘上口氣,才能繼續它的死亡之行。

一個灰袍男人僵立一旁看著這一切,額上冷汗涔涔而下,豆大的汗珠在燭火的映照下閃閃發亮,一顆顆摔落,已打濕了腳下的地板。

刀手抽動了一下鼻孔,疑心自己快被濃重的血腥味窒息了。他不耐煩地踹了一下地上一具微溫的死屍:三更早過,他已一氣殺了一十六個人,這間本來還算寬敞的房中,此時橫七豎八地躺滿了屍體,連個供人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了。可這個該死的爛雜種,還是不肯吭聲氣,接下主人交辦的差事!

看灰袍男人還是沒有松口的意思,刀手鼻中嗤了一下,食、中二指瀟灑地一磕刀把,刀身就輕快地滑進了男人身體,男人眼、鼻、耳冒血,身軀像被刮凈鱗片的魚一般猛挺了挺,頭就耷拉到了一邊。

日娘賊的!刀手在心底咒罵,一揮手,當即,一個把住門口的手下把一個全身緊綁卻不停扭動的人提溜了進來。刀手把滴血的刀身在鞋底揩凈,擡眼卻是一怔:因為在他的刃鋒下瑟瑟顫抖的,居然是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兒。

女孩兒纖細柔弱,粉妝玉琢的小臉上布滿了淚痕,頸中一塊“長命百歲”金鎖隨著她的身子而不停地晃動。許是連鐵石心腸的手下也不忍心,她嘴裏塞著的,竟是一方淡粉荷色的絲巾。

斜瞄了一眼女孩兒淚光瑩然的眼睛,刀手握刀的手在痙攣,想了想,“嘭”的一腳,把女孩踢到已站立不穩的灰袍男人膝下:“瞅好嘍,現在就輪到這個小的了,你這老雜種,到底應不應?要還不應,老子就把這小囡立馬活剮了,再掏她的心出來,杵進你嘴裏!”

灰袍男人全身抽搐,本以為,今夜在那麽多活生生的人被用各種酷刑折磨慘死在自己面前後,自己的心都已經麻木了,僵死了,失去了所有的知覺,可現在,當他看到這個花苞一樣的女孩兒,馬上也要變成一具醜陋的死屍時,他的心如被刀手的那柄尖刀紮透了一樣,陣陣劇痛,並伴隨著滴滴下落的殷紅的鮮血!

女孩兒被拖開,輕巧得就像拖一只小雞。是的,她就是一只待宰的小雞!而且,她的雞心,滴落著鮮血、還帶著她體溫的雞心,馬上就會被塞進自己嘴裏……

“夠了!”灰袍男人頹然跪倒,“我應承了,應承主人交辦的差事!”刀手與門外警戒的手下不約而同地都松了口氣。

“啪!”一個牛皮包裹的物事被甩在了他眼前的地板上。“來前主人交待了,這回要做得比上回漂亮,最好是把整個武林都滅絕了。拿出你的手段來,做漂亮些,主人不會虧待你的!”

“上次已經滅絕了八十二個門派幫會,死了四千多人,難道主人都還嫌不夠?”灰袍男人哭吼道。但是刀手及手下都已經聽不到他斷斷續續的哭訴了,因為他們早已施展輕功,遠離了這座堆滿了死屍的兇宅。今夜的情形,無論對於灰袍男人,還是他們,都是一個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