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奪秘(第6/12頁)

聽了這話,慕容曠心下稍定。三人循著適才那幾人蹤跡,潛入雕鵬山的腹地。再往上走半炷香工夫,轉一個彎,眼前豁然開闊,延綿起伏的群山中出現了一大片平坦地勢。這平地三面環山,一面開闊無遮攔,可以俯視山下兵卒動向。沿山勢建了一圈房屋,估計就是雕鵬山的大本營。中心環繞一深潭,此刻湖面上已結成冰層,凝著綠瑩瑩白亮亮的光,不知其下潭水多深。環顧四周,能望見斜上方鵬鳥羽翼一般的群峰疊嶂。那口深潭便儼然是一顆撲通撲通跳動著、委以整個身體生命活力的心臟。

這深潭中央豎起一根木樁,上面綁著一個身材嬌小的姑娘。岸上看守一字排開,個個手執長槍,嚴陣以待。遙遙望去,那姑娘仿若一只落入獵人陷阱的小鳥,折斷了翅膀,在冷風裏瑟縮,等待著被屠宰的命運。慕容曠心一緊,情不自禁從喉嚨裏發出一聲低呼:“靜眉!”旋即又覺出自己的冒失,歉意和焦急,糾結在他明亮的眉心上。

淩郁輕輕拉住慕容曠衣袖。她關切的目光消融了慕容曠心頭一刹那的張皇。他穩住神,隨徐暉和淩郁藏身於山路拐角處。他們揣摩情勢,這岸上的一隊武士雖不足懼,但其後必定埋伏著強大的兵力。雕鵬山這是拿黎靜眉作誘餌。此時貿然現身,無異於自投羅網。

那幾個肩托雛雕的大漢朝黎靜眉指指點點一番,便向正中那間高大堂屋走去。就在此時,虛掩的屋門猛然打開,呼啦啦湧出一大群人。嘈雜的怒喊和兵戈相向之聲,撞破了戶外這令人疑懼的寂靜。不單是徐暉三人,雕鵬山的幾位長老似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打了個措手不及,相視露出驚詫的神情。那群人仿佛一團馬蜂,嗡嗡旋轉著向湖邊壓來。

離得近了,徐暉幾個漸漸瞧出眉目,這看似雜亂無章的人群實則是一個嚴整緊湊、無懈可擊的列陣。外圍一層步履沉穩,嚴格控制著隊形走勢。中間隊伍揮舞長刀長槍,叫嚷之聲震耳欲聾,不但震懾敵人,更如城墻般阻擋了任何沖破陣勢的企圖。最裏層的猛士們則圓睜二目,緊握手中短兵刃,時刻準備著與敵人赤膊廝殺。他們中間露出一小塊逼仄空隙,一位披著絳紫色鬥篷的魁梧大漢和一瘦高個子的綠衫女子近搏正急。

“那就是楊沛侖嗎?”徐暉低聲道:“相傳雕鵬山唯有山主才可以著紫色衣裳。”

“不錯,就是他。”淩郁點點頭。

徐暉睜大了眼睛,想把這位和司徒峙分庭抗禮的雕鵬山山主看個清楚。身為司徒家族的武士,他自然就把雕鵬山看作敵手,尤其是霍邱一役的兇險慘烈更是深深植入他腦海。徐暉心目中的楊沛侖從此便長了鮑長老一般的五短身材,容貌兇惡醜怪,還裝了一副滿是詭計的心腸。而此刻面前這條漢子,四十多歲年紀,身材非常高大,肩膀寬闊圓厚,一張紫黑色的方臉上眉濃眼大,身上透著股北方漢子的爽直勁兒,只是眉毛擰成一個疙瘩,嘴角向下撇著,向外抖落著虛張聲勢的霸氣。

楊沛侖的功夫一如他的人,也是剛猛渾厚,直截了當。與之纏打的那位中年女子卻是身手矯捷,輕盈委婉。淩郁覺出她武功路子似乎極為熟稔。但聽慕容曠耳語道:“她使的也是‘拂月玉姿’。”

這許多人圍攻一個女子,應該說是勝券在握。那女子雖然身懷“拂月玉姿”,至多也不過和楊沛侖打個平手,拖得久了,必定體力不支。但雕鵬山諸人神色緊張,不敢有絲毫松懈,也不知是忌憚她武功高強,還是投鼠忌器。楊沛侖掌控著整個列陣,漸漸把她逼到潭邊,忽而躍後兩步喝道:“許青竹,省省勁兒吧,你沖不出我這馬蹄陣的!”

綠衫女子尖聲說:“你們雕鵬山這不是以強淩弱、以多欺少嗎?”

徐暉三人吃了一驚,原來這個女子就是當年聖天教四大護法之一的許青竹。徐暉心道,教韋太後武功的師父既然來了,說不準韋太後也埋伏在左近。念及韋太後,他頭皮就隱隱發麻,不由伸手按了按貼在胸口上的那卷畫帛。淩郁則恍然大悟,許青竹使的是“拂月玉姿”的另一部分,怨不得自己瞧著似是而非。當年汪覓蘭給人打成重傷致死,說不定就和她有關。慕容曠則思忖這時候許青竹闖上雕鵬山,必定也是沖著《洛神手卷》而來。看雕鵬山這劍拔弩張的架勢,興許秘籍已被她拿到了手。

果然聽到楊沛侖怒喝道:“你說我們是以強淩弱?我倒要問問,你偷偷摸摸跑上雕鵬山,是幹什麽來了?你袖子裏揣的,又是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