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墜崖(第4/9頁)

駱英嫣紅的雙頰立時白了,慌忙賠著不是,連問可有傷到夫人。那位夫人倒殊無驚慌之色,沖駱英搖搖頭,只輕聲問丈夫說:“沒燙著你吧?”中年男子握了握夫人的手,兩道銳利狐疑的目光卻死死扣住駱英。

分坐在茶肆深處兩角的徐暉和淩郁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他倆相互對望一眼,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樣的驚駭贊嘆。打從一進門,這對夫婦身上卓爾不群的神采便讓他倆心中惴惴不安。駱英假意絆倒,顯然就是想試他們身手。那男子看似輕描淡寫的一抄一托,其中實在蘊藏著非常深厚的內力和極高明的掌法。而其間他的夫人始終淡定從容,顯然亦非街頭巷尾的尋常婦人。

徐暉心一抓緊,難道他們就是雕鵬山派來的長老?

駱英被那中年男子瞧得渾身不自在,情知對方已一眼看穿自己耍的把戲,臉上一陣臊熱,低頭便往後面去。那男人審視的目光卻仍罩在她身上不放松,嚴厲如冰鋒利刃。駱英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卻也受不住這樣的審視,心中驚惶,不留神絆在桌腿間,腳下一個踉蹌竟真地要失足跌倒。這一切都在將發而未發之際,中年男人瞧在眼裏,順手撈起駱英手臂,把她拉到自己身邊。

然而在徐暉和淩郁看來,卻是那中年男子突然出手,駱英瞬間受制於人。淩郁眉頭緊鎖,狠狠盯死那對夫婦,猝然一振衣衫,從椅座上彈起,朝著他們直撲過去。徐暉得了淩郁示意,便也提一口氣,從另一側包抄過去。駱英則反手一掀托盤,將整壺熱茶潑向中年男子。他三人倉促間認定敵人已然發難,於是從三個角度、以三種方式同時反擊,算準了定要一發得中。

這只是一刹那的事。徐暉眼看自己就要抓到那男子肩頭,淩郁洞簫距那男子咽喉只一寸之遙,同時左手暗器已勾到他夫人發稍,駱英的茶壺也已擦上那男子衣襟,而那對夫婦還端坐桌旁,幾乎毫無回手的余地。然而,就在這一刹那,徐暉突覺手腕一陣劇痛,接著就摔了出去。他本想手先著地、就勢躥起,誰想竟然借不到力,右手一觸地便軟軟垂下,原來不知覺間已然脫臼,於是後背就重重拍在地上。這恍惚的瞬間,他好像看到那男子寬袖飛舞。

淩郁和駱英幾乎與徐暉同時倒地。望著端然穩坐的那對夫婦,他們心頭都湧上隱隱恐懼。

那中年男人冷眼睨視他三人:“是誰派你們來的?”

淩郁鐵青著臉冷笑道:“沒想到哇,沒想到雕鵬山竟還有這麽深藏不露的人物!”

那位夫人原本一直神色恬淡,聞言卻變了臉色。她身子晃了晃,袖口微顫,仿佛要起身給淩郁一記耳光,卻被丈夫的手輕輕按了下去。

“小波,別急,讓我來。”那男子溫柔地對妻子說,轉向淩郁便換了一副冰冷的口吻:“這麽說,你們以為我們是雕鵬山的?”

淩郁一怔:“難道不是?”

那男子冷冷地說:“你們也太瞧得起那幫畜生了。”

淩郁調頭看了看徐暉,徐暉也正向他望來。聽那男子這般口氣,兩人便知他必定不是雕鵬山來人,不禁為適才的莽撞暗覺懊悔。

“尚未弄清楚對方的身份來歷,下手未免過於輕率狠辣了吧!”那男子的聲音峻厲起來。

淩郁眼中冒出兇光,舉起手來仿佛便要發作,卻又緩緩垂了下來,旁邊駱英也低頭捂著右臂。徐暉心中驚駭,原來人家不費吹灰之力,便把己方三人一一放倒,若想取他們性命,簡直易如反掌。到了此時,也只有坐以待斃了。

這時那位夫人卻對丈夫說:“他們跟我們並沒仇怨,只是認錯了人,現下也吃了苦頭,就算了吧。”

那中年男子對夫人微微一笑,轉向淩郁三人說:“你們的傷都不重,過上幾日便好。”

說罷他攬著夫人起身,緩步走出客棧,隱約聽見那夫人輕聲低語:“湛哥,以後你不要輕易顯露功夫了,免得當真引來仇家。”

屋裏三人坐在地上面面相覷。駱英突然大笑道:“咱們可真是自不量力,還想制住人家呢!不知道他們是什麽人,功夫真真了不起!那個男的光拿眼角瞟我兩下,我的心就提到嗓子眼裏,險些個沒蹦出來。”

徐暉點頭說:“他們不但武功高強,人也不尋常,可把世上千千萬萬的夫婦都給比下去了。”

“他們究竟是誰呢?”淩郁若有所思地望向大門口,突然皺眉低聲說:“不好!”

“怎麽?”徐暉問。

“既然他們倆不是雕鵬山派來的,那雕鵬山的人隨時都可能會到,也許就在下個時辰,也許就在下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