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新居是太子府撥贈的別業,雖然家家都為過年而忙,但是那些達官貴人,他們自己卻沒有什麽要忙的,因此他們反而輕松了,也有更多的時間去為李益的婚事來湊熱鬧。

兵部尚書高暉是李益的大媒,女方的大媒是王閣老,這已經夠體面了,而且李益前往迎親時,卻還有更為風光體面的事兒。

東宮太子撥出了自己的執事輦駕陪同李益前往,這一來可就更為不得了。

本來天子之禮,不可加以諸侯的,好在李益沾光的是跟皇帝是同宗,一筆寫不出兩個李字,有了這層關系,即使跟皇帝扯不上親,也可以將就一點認宗了,何況太子還陪著李益騎了馬同行,使得那些言官們更無可挑剔了。

這真可以說是長安市上一次空前的盛況,為了過年,家家戶戶本來也已經準備了大批的爆竹,這也都湊興拿出來燃放了,所以迎親的行列所經之處,懸燈結采,爆竹喧天,人人爭看李十郎。

許多年輕女孩子們,擠在樓上,在李益的馬匹過去時,把許多用綢緞剪紮成的花朵拋了下來,如天女散花,彩色繽紛,美況空前。

這些慶典活動沒有人刻意布置,一切都是發於自動,正因為如此,益發顯得難得了。

太子在馬路上含笑向李益道:“十郎,孤迎娶的時候,也沒有你這麽熱鬧,可見你在長安大得人心呀!”

李益聽了心中一驚,引起了太子的羨妒可不是好事,雖然此刻太子沒有別種心思,但是如果以後有人在太子面前往深處渲染一下,那就不太妙了。

但是要如何解釋,卻頗費周章,虧得李益的才思敏捷,很快地就有了說詞,笑笑道:

“殿下冊妃與微臣娶婦不同。因為殿下為異日之君,冊妃之典,也就是為國立異日之後,母儀天下,四海同慶,豈僅長安一處,這是臣萬不能及,亦不敢想望的,可是在長安的熱鬧,倒的確是殿下不如微臣的。”

太子哦了一聲,李益很快又道:“皇家威儀,民間不敢狎侮,所經之處,軍騎羅列,一般老百姓只能在門縫中或窗簾後,偷偷地張望一下,那裏敢像這樣的公然探身嬉笑呢,所以講熱鬧,殿下豈僅不如微臣,就是一個尋常的百姓,也是不如的。”

太子笑道:“這麽說來,孤倒不該生在帝玉家了?”

李益忙道:“殿下怎麽往這上面去想呢,庶民之禮,與帝王之儀,根本就是不能相提並論的,帝王之儀莊嚴隆重,庶民之迎,不禁嬉鬧,如果殿下迎娶時,也像微臣這樣,那就不成體統了。”

經過這一解釋,太子算是開朗了,大聲地笑得很開心。

然後手指看李益頭上的花瓣道:“孤經常微服出來私訪,也曾見過不少迎親的場面,像你這樣熱鬧的還不多見。”

李益笑道:“關於這一點,微臣就更愧愧了,長安的人好熱鬧是天下皆知的,而消息傳得也是別處比不上的,微臣在前兩年未曾為朝廷效命時,在長安很幹了一些荒唐事,給長安人添了不少的談天材料,所以微臣今日迎娶,大家都要看看微臣是怎麽樣子!”

太子也高興地說:“說得有理,只是你還是太謙虛了,你的人未到長安,文名已經是先至,到了長安後,風流蘊借,才華逼人。長安市上,誰都聽說你這個美男子,樓頭少艾,閨中妙女,更不知有多少在偷偷地為你害起相思病呢,所以你今天迎娶,引得大家都出來看,那倒不稀奇,能賺得這一路上的落英繽紛,才是真的值得驕傲。這些花兒都是她們辛辛苦苦做了起來,準備在新年時戴在頭上,插在鬢角上添嬌媚的,為了你,她們都毫不吝嗇地擲了下來……”

李益笑道:“臣少年無狀,說不定這是她們拋下來打臣的。以懲臣的輕薄。”

“哦!要打你,她們該拋些重東西下來,這麽輕飄飄的花兒,打得痛你嗎?”

李益道:“這都是沐殿下的恩澤使臣逃過了一場災禍,她們見到殿下在微臣附近。唯恐失手驚及殿下,所以才改拋花朵下來了。”

太子大笑道:“十郎!難怪那些女子一個個對你都死心塌地,愛得入骨,你真有一套本事,別的不說,單憑這張嘴,就能騙死人,明明知道你心口不一,說的是騙人的話,可是聽起來卻舒服得很,連孤都是如此,更別說是那些女孩子了。”

李益知道麻煩過去了,太子心中的不舒服,總算被自己解釋開了,於是也笑道:“微臣的長處很多,殿下怎麽單單記得這最不成材的一樁呢!”

太子笑得更高興了,倒是兩傍看熱鬧的人與那些隨侍的人員,一個個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們為什麽如此高興,但是他們卻知道一點,那就是太子很少這樣高興放肆無忌她笑過,也很少跟人如此投機過,看看這個李益的確是不簡單,居然能得到太子如此的激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