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無根浪子

你若是個男人,有幸見過上官玲瓏一面,你會認為實在不虛此生,因為你已見識過天下最美的女人,朝聞道,夕死可以,雖死也沒有什麽遺憾了。

你若是個男人,不幸見過上官玲瓏一面,你會後海為什麽來到人間這一趟。因為她們有一千七百九十一種整人的方法,整得你死去活來,求生不得,救死無門。

同為一識,何以有幸與不幸之別,原因無他,禍福無門,唯人自招。你若規規矩矩地在一邊靜靜的欣賞,甚至於目不轉睛.作劉楨之平視,盯著她們瞧上老半天,都不會有事。

有時候遇上了她們高興,或許還會對你露齒一笑,把你的靈魂笑上天去。但你若不肯安份,自恃有點本事.或是認為自己有點本事,就對她們浮言浪語,或者是賊兮兮地用眼睛從上到下溜著偷看,想要看透她們的衣服裏去,那你就倒足了楣了。你會恨不得立刻死去,可以少受點她們的懲誡,但你也活不過三天了,因為她們整人最長的紀錄是三天三夜:桃花浪子韓秀在開始受罪到斷氣,足足熬了三天三夜!誰也不知道他受的是什麽罪?

但最後一個見到他的人,只看見他的心還在腔子裏緩慢的跳著,他身上的皮肉卻已有一半不連在骨頭上了.整個人躺在血泊中。更絕的是這些皮肉還是韓秀自己用手撕下來的!那個人親眼看見韓秀用僅余的一點氣力,伸入自己的胸腔,一把捏碎了那顆正在跳動的心。他痛苦扭曲的臉上才獲得一絲平靜,然後咽了氣。

韓秀是當今武林中排名第九名的高手,遇見了上官玲卻一籌莫展。排名第七的武當門下玉郎君竺青被上官玲亂劍碎屍,剁成了兩千多小塊,卻只費了抽袋煙的功夫,所以這兩個女孩子武功有多高,從來沒人知道!

人人都以為上官玲和上官瓏是姐妹,經常把她們叫成上官玲瓏,或是玲瓏姐妹,或是絕代雙煞,辣手雙妖……

但她們都說不是,她們互不相識.也沒見過面,毫無關連,只湊巧都姓上官,取了一個有關連的名字而已。不過.她們卻有很多相似之處,一樣的美麗照人,一樣的武功高強,一樣的孤傲標世,獨行千裏。見過他們兩個人的人還說,她們的瞼形相當酷象,絕對有血緣關系。可是也有很多不同之處,一個較高,一個略矮,一個稍白,一個稍黑,一個稍胖.一個較瘦。但究竟誰胖誰瘦?準高準矮?誰黑誰白呢?則又人言殊了。因為這些都是比較出來的標準.除非把兩個人放在一起,否則絕難有個客觀的標準的,何況人們也經常把上官玲和上官瓏的身份弄錯。只有一點可以確定,他們絕對是兩個人。

河北,保定的官道旁,一家茶蓬中.上官玲一個人占了付座頭。她叫了一碟鹽水豆,一碟鹵豆幹,一壺酒,悶悶地在喝著,臉上充滿了憤怒的神情。她是有理由生氣的,因為出道以來,她是第一次給人擺了一道,從她熟睡的身旁,偷走了一點東西。東西並不值錢,卻極富紀念價值,而且還留下了一張極為氣人的字條。想到字條,她連忙由懷中把那張混帳的字條掏了出來。這張字條她至少已經看了六七十遍了,上面每一個字都能背了,但她忍不住地還想再看一遍。“深夜造訪,因玉駕芳夢正酣,未忍相擾,故僅作小座,留字而返,芳駕所佩之頸飾,雕工頗佳,敬借一玩。於明日午後,城郊官道旁之丁家茶鋪中,乞玉一晤,當面奉還!再者,芳駕睡態殊為不雅,敝人僅留書之片刻,即曾覆被三次,秋深寒重,極易招涼,宜多珍重!”

就是這麽一張混帳的字條,在她睡醒後壓在榻前的桌子的硯角下,現中尚留殘墨,紙上墨跡猶新。那張字箋十分平整,未經摺壘,顯然是對方當時寫的。取走的那塊玉飾是一塊玉佩,刻著一幅行樂圖。

在方寸之間,居然能在玉佩上面雕出山水風景之外,還有男女八人,鼓瑟吹笙,引酒高歌而行樂,倒是別見匠心。

這塊玉佩當然是值幾個錢,但並不是稀世奇珍,上官玲之所以貼身佩戴,終為了是死去的母親留給她的紀念品而已。母親一直沒說玉佩的來歷只是時刻不離身地佩戴著,母親病故了,她就繼續佩戴下去了。這塊玉佩即使真的丟了,她也許會略感惆悵,卻不會如此生氣,氣的是那個人所留的字條。

尤其是字條上的後面幾句,使她恨的差點沒咬碎牙齒。

她雖是個女孩子.卻因為生長在北方,自幼就養成了裸眠的習慣。還好因為昨夜因為投宿逆旅,她身上還記了個肚兒,下面還穿了條齊膝的短褲,身上總算有點遮掩。但這樣子總是不適於入第二者之目,更何況是個男人!判斷對方是個男人,是根據字條上的口氣,以及落筆的字跡。她無法不承認這個人寫得一手好書法.落筆雄勁有力,卻又挺拔俊秀.意態瀟灑。但是“睡態不雅,覆被三次”,卻使她心跳臉紅尷尬之極,發誓要把這個混帳狗賊子刀萬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