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4/11頁)

那頭黃色的大雁見大勢已去,一聲悲鳴,收翅直向湖心墜去,疾如落石,它大概是怕被對方所擄,存心沒水以求自絕,蒼雁還是不肯放過它,颼颼聲中,十幾點黑影朝它沖去,不但阻止它自盡,更想將它生擒活擄。

黃雁見落水無路,振翅又朝天沖去,蒼雁的主帥豈肯容它返去,長唳一聲,帶了幾頭幕僚,淩空圍截,上天入地皆無門,

黃雁不禁發出一聲悲鳴,鼓翼振翅,蓄勢以待,它的部屬已被消滅殆盡,只剩下三四頭較為壯健的黃雁,追隨在主帥身後,儼然有生死與共之慨!

蒼雁已沒有敵人了,天上水下,除了敵屍之外,盡是黑壓壓的一片,上下兩列布成兩面堅墻,不容那幾頭蒼雁有逃竄的余地!

在水面上的蒼雁密集不散,在天空中的蒼雁卻布成一面黑網,慢慢地向下壓,它們是存心將這幾頭殘敵,包括敵軍的主將在內,逼入走投無路之境。

金蒲孤在樹上觀戰,見雙方勝負易局消長,心中充滿了感慨!禽類之爭,與人間毫無差別。

成王敗寇,雁群的勝負與他本來不相幹,可是他見到黃雁的主將在包圍中引吭哀鳴之狀,心中乃起了一陣惻然之情,這是一個英雄末路的哀鳴,也使他想起了楚王項羽被韓信的大軍圍於垓下,對著愛妾虞姬拔劍悲歌的心情。

這頭黃色的大雁,活生生是楚霸王的寫照,基於對末路英雄的同情,他覺得蒼雁也太過份了,同類相殘,還要如此趕盡樂絕。未免太狠毒了二點!

不知是什麽力量在驅使著他,糊裏糊塗地抽出了一枝長箭,搭在弦上,颼的一聲,掠空而出。

一箭穿雲,直向天空密集的蒼雁群中射去,勁力無傳,眨眼之間,已經有九頭蒼雁被長箭穿透胸腹,飄然下墜,天網也開了一道缺口,黃雁利用這一絲空隙,帶著僅剩的兩名部屬,沖天而出,雙翅一收,迳直向金蒲孤飛來。

金蒲孤是出於好心幫了它一個忙,誰知它竟不識好歹,脫困之後,不急急逃命去,反而撲向金蒲孤。

飛到松樹前面,由於枝柯很密,它無法沖進去,竟一斂長翅,縮小體積,硬擠了進來,金蒲孤事起倉碎,來不及多作考慮,手中長弓朝外一探,直向那頭大雁截去!

雙方的勢子都很急,金蒲孤的弓梢直刺進大雁的前胸,份量很重,使他的手向下一垂,那頭大雁努力振翅,撲騰尺許,張口噴出一點白色的星丸!

金蒲孤不知是什麽東西,連忙伸手一撈按住,那頭大雁已墜在樹下,不住地翻騰著,忽然斜裏掠出一條人影,飛快地攫去了大雁的死屍,閃入一塊石後!

金蒲孤怔了一怔,根本沒有看清那條人影是誰,那人已不見了,他慢慢地下了樹,湖上的蒼雁都紛紛退人蘆葦中,除了滿湖雁屍之外,不見一點動靜!

金蒲孤莫明其妙地舉起手中的白色星丸,那是黃雁瀕死前吐出來被他用手接住的,仔細地看了一下,發現那竟是一顆白色的蠟制圓九,大如雀卵。

他手上稍稍用力,已將腦丸的外衣捏破,裏面卻是一張團得發皺的小紙,為了好奇地打開小紙一看,上面只有寥寥的十個字:“後湖靜壁前,月移花影處!”

金浦孤一皺眉,實在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正在靜靜思索之際,那紙上的字跡已愈來愈淡。

後面忽無傳來一聲冷哼,金蒲孤吃了一驚,連忙回頭看時,只見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塞了過來,伸手一擋,手中的紙條已被一支快手搶了去。

他定睛一看,才見那毛茸茸的東西正是先前被人攫走的雁屍,嘴唇被撕開了,連胸前的嗦囊都被翻開了。

另有一個身著青衣的人影,背對著他。低頭看著剛被搶去的字條,金蒲孤心中一動,立到明白了那人所以要搶走雁屍,大概就是想往到那蠟丸中的紙條,所以才將雁屍翻了開來,可能因為一無所獲,才又回來找自己。

可是那紙上的兩句話並無特殊的意義,這人為什麽要急急地搶了去呢,他還來不及動問,那人已根根地將紙條撕得粉碎,怒罵道:“混帳東西,居然跟我弄這一手玄虛!”

說著回頭臉來,金蒲孤又是一怔,因為這個人的臉上蒙著一層黑紗,只有兩支眼睛露在外面,精光四射,從說話的口音可以聽出是個男人,金蒲孤道;“請向兄台這是怎麽一會事?”

那人冷冷地道:“蠟丸中就是這一張紙條?”

金蒲孤見他問得奇怪,眉頭微蹙道:“你自己看得清清楚楚,這一問豈非多余!”

那人不由一怔,兩支眼珠轉了一陣,沉思片刻,才連連搖頭道:

“不對!假如只是一張白紙,那頭畜生何以拚死也不肯交給我,可見其中一定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