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章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

“我假如衣冠楚楚,當然應該客氣一點,可是像我這樣打扮,不表現得兇一點,恐怕還會被人家趕出去……”

正說之間,屋後走出一個中年漢子,手中捧著那技長箭,身上的衣服還沒有完全扣好,足見他是剛從床上爬起來,匆匆忙忙地就趕出來了,見金蒲孤後,先定神打量了一下,隨即肅然改容,拱手揖道:

“果然是金大俠虎駕賁臨,兄弟先前得到下人通報,真還無法置信呢?……死罪!死罪……金大俠請到內廳……”

全蒲孤這才一拱手道:“寅夜打撓,頗感冒昧……”

那人忙道:

“那裏!那裏!敝局能得大俠賜顧,實乃無上榮幸,請入廳奉坐,兄弟立刻通知家嫂前來拜詣!毛三!快去告訴總鏢頭,說有貴賓蒞臨,叫她快點出來!”

那夥計正傻怔怔地站在一邊發呆,聞言連忙走了。

金蒲孤卻微異道:“原來貴局是令嫂當家?”

那人一拱手道:“金大俠是貴人多忘事,也許不認識兄弟,可是兄弟卻在青蓮山莊中瞻仰過風儀……”

金蒲孤見他提起青蓮山莊,就想到逼死石廣琪之事,心中雖無咎意,卻多少有點不高興,乃冷冷地道:“那天的朋友大多了,在下一時記不起來!”

那人連忙笑道:

“兄弟方心勝,江湖上贈匪號金鞭追風,世居余杭,這四海氏局原是兄弟與家兄合力開辦,五年前家兄為人屠潘元甲所傷,就改由家嫂無影女李青霞主持,大俠箭誅潘元甲,香家兄報了血海深仇,家嫂與兄弟都有說不出的感激,正想對大俠一申謝意,誰知……”

金蒲抓連忙擺手道:

“方兄!令嫂大概快出來了,在下一身裝束不便見人,方兄若有便衣,請賜一衣!”

方心勝連忙道:“有!有!兄弟馬上去取……”

金蒲孤道:“此地更衣不便,還是由在下與方兄一同前去吧了!”

黃鶯已叫道:

“金大哥!你換了衣服,叫他們快點準備吃點東西,我快俄倒了下來了!”

方心勝一怔道:“原來二位尚未用過晚餐……”

黃鶯叫道:“連昨天的晚餐都沒有用過!”

金蒲孤對她這種坦率的態度只是皺眉笑了一下,方心勝是個老江湖,知道必有原因,倒是不再動問了!

當金蒲孤在換衣服的時候,方心勝已順便去通知廚房中替他整治吃食,金蒲孤忽地心中一動,連忙把他叫住道:

“方兄請隨便弄一點果腹的東西來好了,千萬不可驚動得大家都知道,在下此行十分秘密……”

方心勝點點頭帶著會意的神色走了。

金蒲孤草草著上外衣,略加修治一下,推門出來時,方心勝已在門口恭候,見他出來後,立刻近前低聲道:

“兄弟為替大俠隱密行蹤,已將黃姑娘請往家嫂內室坐息,大俠也到那兒去吧!”

金蒲孤一皺眉道:“這似乎不大方便吧?”

方心股微笑道:“沒什麽,家嫂居孀,她的地方比較隱僻些……”

穿過兩重院落,是一座小小的花樓,方心勝首先推門拾級登樓,金蒲孤跟著上去,耳畔已聽得黃鶯咭咭喳喳的喉嚨,在訴說離開崇明島的情形,不禁眉頭一皺,連忙上了樓,只見黃鶯據著一張桌子,面前堆著一盤糕餅之類的點心,手端著一杯水,邊吃邊叫,十分有勁,見金蒲孤上來後,立刻高興地叫道:

“金大哥,外面是好,光是吃的東西,就比崇明島好得多,你快來吃呀……”

金蒲孤只是笑了一下,旁邊另有一個全身穿著綿素衣袋的女子,年約三十歲左右,神容莊嚴,立刻對他跪了下來叩首道:“未亡人李青霞叩見大俠!”

這下子把金蒲孤弄得怔住了,連忙閃在一邊,不敢接受她的敬禮,口中還急道:

“李總嫖頭.這是幹什麽?快起來!快起來!……”

李青霞又叩了一個頭道:

“先夫方心和,為人屠潘元甲摘心剖腹慘殺,青霞志切夫仇,卻因武功不如,呼天無路,求援無門,幸得大俠金箭鋤奸……”

金蒲孤連忙道;

“李總鏢頭,在下不過是無心之舉,而且我箭珠人屠之時,並不是為了替尊夫報仇,總鏢頭大可不必把它放在心上!”

李青霞還想說話。

方心勝已示了一個眼色道:

“嫂子!金大俠是江湖豪土,最怕這些繁文縟節,你我可以把感激放在心中,不必形之於色!”

金蒲孤點頭道:

“感激不必,豪士不敢當,在下生性脫落已慣,總鏢頭再要如此客氣,在下只好立刻告退,不敢再打撓了!”

李青霞這才站了起來,金蒲孤饑難難耐,見到桌上的糕點,連忙坐了下來,滿滿地塞了一口,卻又乾得咽不下去,李青霞見狀忙端了一杯茶給他,他才好過一點,不禁紅著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