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第4/4頁)

他們是在雞鳴寺的八角亭中,作那一番秘密談話,那時正公台上,在那位高僧的佛保前燒了一柱香,然後取了簽簡,跪在拜團上,口中喃喃禱告有詞,搖出了一枝簽條,他持著那枝竹簽,去向那位老僧道:“請上人指承迷津!”

老僧看了一下他的簽條,木然毫無表情地道:“鸚鵡洲上鸚鵡居,居中有女字青虛。”

燕青不禁一怔,忙又道:“請教人由何處來,大士因何下蓮台?”

老增依然平靜地道:“此人來自軟紅十丈處,楊枝遍將甘露施,叩問阮家青娘子,即知人間紛壇事。”

燕青連連稱謝,掏了一錠銀子為布施,老僧看也不看,就收了下來。

燕青踱步出寺,鸚鵡洲是玄武湖上的一塊陸地,翻下雞鳴寺的城墻就是玄武湖。

燕青沉思了片刻,信步朝鸚鵡洲踱去,到了那兒,也找到了鸚鵡居,卻是一家頗為雅致幽靜的酒樓。

由寺上搭起燈架的水闊,跨入湖中,原為遊人賞荷之用,只不過現在已是深秋,滿湖都是斷荷殘梗,酒樓中也沒有了營業。

燕青一直踱進水閣,但見十幾副座頭都擦得幹幹凈凈,卻只有一個十五六歲的青衣少女在守著。

看見燕青進來,她顯得很奇怪地道:“客人.小號已經不營業了!”

燕青笑笑道:“那就該關上大門,卸下招牌,你們既然開著門,又高挑著酒旗,怎麽能不做生意呢?”

少女道:“小店吃的是天飯,春夏時,湖上遊客多,我們生意很忙,由城裏專門請了廚師來,現在是深秋,遊客稀小.白天勉強由一個下手廚娘胡亂將就,到了晚上,從沒有客人登門,連爐火都熄了。”

燕青笑道:“好在我就是一個人,也不必生大灶,姑娘隨便。

少女道:“客人還是改日再來光顧吧,現在湖上又沒有甚麽可看的。”

燕青手指道:“怎麽沒有,這滿湖殘荷,別增詩情,古人說:‘留得殘荷聽雨聲’,雨點打在幹枯的荷葉上,聲聲人耳滌俗…”

“可是今天沒下雨。”

“何必一定要下雨呢,對著殘荷,聽秋風瑟瑟,搖動桔梗,一樣也有雨意!”

少女無可奈何地道:“可是連廚娘也歇下了,我只管端菜,可不會炒菜!”

燕青道:“那也沒關系,把白天賣剩的醬菜切一盆來,打上兩斤陳年花雕就行!”

少女道:“連醬菜也賣完了。”

燕青用鼻子嗅了一下,笑笑道:“小姑娘年紀輕輕,怎麽不老實,我明明聞得肉香撲鼻,還是熱的呢,不是這股香昧,還勾不起我的遊興……”

少女道:“那是我們自己燉的狗肉。”

燕青笑道:“妙!妙!我就是喜歡吃狗肉!”

“很對不起,這是我們掌櫃娘子自己燉了自己吃的。”

燕青大笑道:“娘子能解狗肉味,必然不俗,請出來共飲一杯!”

少女瞼色一沉道:“客人請權尊重點,我們這兒可不是秦淮河上的船家。”

燕青笑道:“有酒有肉,何必秦淮!”

少女走前兩步道:“看你一表斯文,我才跟你客客氣氣說話,你如果再油腔豬調,我就把你扔下河去。”

燕青笑道:“女兒家應該溫柔可人,這麽兇霸霸的樣子,將來找不到婆家怎麽辦!”。

女孩子的手法極快,跟著就變招抓了過來,一把扣住了他的脈門,跟著把燕青舉了起來,奮力往窗外擲去道:“讓你下去喝個飽!”

燕青的身子像石塊般跌出窗子,那少女以為一定會摔落潮中,臉上泛起一個微笑。

可是等了一會兒,沒有聽見預期中的撲通一聲,不由大感驚奇,探頭出去一看。

湖上靜蕩蕩的,除卻殘荷搖曳,不見半個人影,正在詫然,忽然肩頭被人輕拍一下。

她大驚失色,連忙回頭一看,可不是剛才被自己摔出去的那個書生嗎?怎麽又回來了呢!

燕青忽地站了起來,以冷冰冰的聲音道:“吾本湖中幽魂,為爾擲落湖心,十載含冤難忍,今來索命解恨!”

說著舉抽在臉上一抹,以極快的手法,戴上了一張面具,袖子落下時,一張臉已變得雪白怖人,而且眼界口中還在流血。

那少女嚇得驚叫一聲,躲在樓角瑟瑟直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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