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燕青是順著莫愁湖畔一條小河悄悄掩走的,那條河很短,而且兩岸蘆葦極深,所以他很容易地避過眾人的耳目潛進了水中,河水也不深,然而這條河卻是通向秦淮河的,金陵風月盛秦淮,卻只在武定門外及夫子廟一帶,而整條秦淮河卻長得很。

燕青在水裏潛行沒多久,遠望一條小航泊在秦淮河口上,他撮口發出一陣雀語,那條小航立刻輕輕劃動,移近蘆葦叢中,舫上的窗子推開了,燕青輕輕地由窗口爬進去,觸鼻一陣藥香,花憐憐和花惜惜正緊張地守候著。

看見燕青濕淋淋地進來、兩人連忙上前扶他,憐憐忙著脫下他的濕衣,惜惜已經開始調理藥膏了。

憐憐在他赤裸的胸膛前後檢查了一遍,最後捶著他的胸,恨恨地道:“死人!你真會裝!”

惜惜放下手裏的藥包,連忙問道:“怎麽?沒有受傷?”

燕青翻了個身,懶懶地道:“有!在這裏!”

他用手指指肩頭,憐憐看了一下道:“沒有啊,傷在哪裏?”

她還不放心,用手捏接肌膚,還按了按肋骨,發現一切都是完好的,才知道燕青是在騙她,忍不住恨恨地俯下頭下,在他肩頭咬了一口。

燕青痛得叫了起來,惜惜一皺眉頭道:“憐憐,別胡鬧,燕爺,倒底傷了沒有?”

燕青笑道:“當然有啊,是被一條發情的母狗咬傷的,今天出門前我找算命先生測了個字,他給了我八個字的批語說:‘慎防狗咬,在劫難逃。’我一直不相信,一條狗怎麽能咬傷我呢?誰知果不出所料,倒底還是挨了這一口!”

憐憐回味了一下,才發現被燕青繞彎兒罵了,忍不住又想咬上去,燕青忙捏住她的下頜笑道:“使不得,一口應劫,第二口就是災難了。”

惜惜卻一嘆道:“爺!您真忍心,我們在這兒擔心死了,唯恐您又挨了穿心一鏢爬過來,剛才聽見您的雀語暗號時,憐憐急得都哭了,因為您實在不能再死一次了,明明沒有受傷,何苦又來逗我們呢!”

燕青道:“我知道,所以我來給她咬一口,否則我無以表達對你們的歉意,因為你們還得混下去。”

兩個女郎都為了一怔,惜惜忙問道:“怎麽,這次又撲了個空。”

燕青搖搖頭,惜惜道:“找到天魔令主了?”

燕青點點頭,惜惜道:“給他漏網了?”

燕青搖搖頭苦笑道:“四面設網,十面埋伏,他怎麽還逃得了,那老家夥的武功可真高,十幾個高手圍攻之下,仍是未能困住他,被他殺出了重圍,跳上一個山坡,眼看著就要逃走了,結果馬景隆忽出突擊,迎頭一鞭,把他砸得稀爛。”

惜惜懷疑地問道:“真是馬景隆殺死他的?”

燕青肯定地道:“沒錯,眾目睽睽之下,一點都假不了。”

惜惜目泛異采道:“真沒想到他會死在馬景隆的手下。”

燕青道:“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否則他就不會死了。”

惜借一怔道:“這是怎麽說呢?”

燕青道:“在十幾個高手圍攻之下,他仍能突圍而出,有十幾條路他都沒走,偏偏逃向馬景隆藏身的那一條,這不是自投死路嗎?”

憐憐道:“也許是他惡貫滿盈,鬼使神差地讓他趕巧了。”

燕青一笑道:“每個人都是這麽想,唯獨他不然,因為他認為那是最安全的一條路,否則他是不會投了去的。”

兩個女郎又是一怔,恰恰忙問道:“燕爺,您是說馬景隆是他的同路人?”

燕青道:“這是大家都知道的,馬景隆是金陵分壇的主持人。”

惜惜道:“這個我們都知道,否則您也不會找來了,可是您不是說他早就有棄暗投明之心,想反出天魔教嗎?”

燕青道:“我是這樣說過,九老會的資料印證之下也沒有錯,何況最後他殺死了夭魔令主,一切都符合所證。”

惜惜嘆了口氣造:“那麽天魔令主是真的死了?”

燕育嗯了一聲:“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死於穿心鏢下了。”

燕青又嗯了一聲:“天魔教從此崩潰了,不會再為害人間了。”

燕青還是嗯了一聲,惜惜忍不住道:“爺,您到底賣什麽關子,怎麽老是嗯啊嗯的呢?”

燕青笑道:“你說的對,我當然用一嗯來作答。”

措惜道:“那我們就可以脫離苦海了,您怎麽還要我們裝下去呢?”

燕青神色一莊說道:“因為我做錯了一件事,把消息發布得太快,今後除暴工作不能再倚仗九老會,說不定就要靠我們三個人撐起來了。”

憐憐愕然道:“我不懂。”

燕青苦笑道:“天魔教是崩潰了,天魔會主也死了,但天魔教的那股惡勢卻仍然存在的,只是他們會換一個名目,用另外一種手段來控制武林了;穿心鏢的手法秘密已泄,不會再用來殺人了,但他們可能會利用一種更厲害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