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兵臨城下

獨孤劍與降龍胸中豪情萬丈,少年心性,覺得萬千金軍又算得了什麽。兩人大聲談笑,回到王老爹的院落,龍八卻已不在了。

獨孤劍燦爛的笑臉暗了暗,降龍大笑道:“沒有他又怎樣?我們照樣抵抗金軍!該走的,始終是要走的!來來來,咱們劇飲三大杯,出去殺他們個落花流水!”

獨孤劍的一腔熱情卻被澆熄了大半。他清晰地知道,金軍之中隱藏著什麽樣的人物,如果龍八在,憑著他的大風雲掌,還有一戰之可能,但現在……以他們兩人的本領,只怕連黑衣人手下的通天道屍都打不過!卻又如何奢談對抗二萬金軍?他沉默地嘆了口氣,四處搜尋著。

潛意識告訴他,龍八已經走了,但他卻有些不願相信。那個雖被叫做魔頭,但卻如此豪邁,那個以一雙肉掌孤對大軍的龍八,就在此危急關頭逃走了麽?獨孤劍心中滿是苦澀,心情沉重之極。

這一晚總算過去,黎明的光輝尚未照耀滿郢城,金軍那喧天的戰鼓已然驚起了所有人。郢城每個角落裏都張滿了驚恐的眼睛,人們惶急地抱在一起,那戰鼓已然震懾了他們所有的希冀,瓦解了他們所有的鬥志。當災難來臨時,人們能夠選擇的,唯有等待。

等待他們生命被奪取。

獨孤劍皺著眉站在郢城城頭,城下旌旗摩雲揮舞,金軍將士在號角的指揮下,整齊地列出陣勢,緩緩向郢城北門逼了過來。晨風吹得旌旗獵獵作響,合著戰鼓低沉的咚咚聲,壓得城墻幾欲坍塌。獨孤劍甚至能感到自己的心臟越跳越急,幾乎被這種無形的壓力擠出了胸膛。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對降龍道:“你千萬沉住氣,我去去就來。”

降龍答應一聲,道:“你若是也跑了,我就再也不認你這個朋友!”

獨孤劍大笑道:“咱們還要共同殺敵的,豈能先跑?”

他跨上一匹馬,出東門絕塵而去。

金國軍隊已然列好了陣勢,林立的旌旗中,軍隊肅然站立,黑壓壓的望不到頭。當先的帥旗麾動,一道黑流鼓湧而出,頓時殺氣宛如海潮浪打,直迫郢城北門!

黑衣人仍舊籠罩在那襲沉沉黑衣中,只是身上氣勢更為隱秘,殺氣更寒。他身後緊緊簇擁了三名通天道屍,呈扇形翼護著他。黑衣人所修武功善於禦使他人之力,此時背倚兩萬金兵,那浩浩莽莽的軍陣之氣被他借勢而來,身上黑袍就宛如無邊黑夜,侵侵然淩壓過郢城北門。

黑雲壓城城欲摧!

黑衣人手擡處,幹枯的聲音嘯叫道:“龍八,還不出來?”

他的聲音中灌滿了獨門真氣,淩厲宛如強箭,咯嚓一聲響,嘯聲中隱含的勁氣正中郢城頭的戰旗,戰旗從中折斷,飄飄落了下來。

降龍雖然天不怕地不怕,但目睹黑衣人如此威勢,卻也不禁暗暗心驚,禁不住猶豫道:“獨孤劍這小子,不會真的跑了吧?”

獨孤劍打馬狂奔出三裏許,下馬輕輕一掌拍在馬臀上,道:“馬兒馬兒,我若能逃得性命,再來尋你。”

馬兒一聲柔嘶,小踏著步奔入了林中,覓草吃去了。這是一片寂靜的小叢林,蜿蜒繞著一條小河,在朝陽的清光中,顯得格外靜謐。

獨孤劍忽然想到了武當,那時,他是無憂無慮的,現在,他卻要為一城的百姓而戰。

所謂俠義,對他而言,只是一個朦朦朧朧的概念,但他知道,如果他不奮劍抵抗,虎子這麽可愛的孩子便會夭折在金軍鐵蹄之下。郢城的百姓們他十九不識,但他知道,這裏面有許許多多像虎子這樣的孩子,也許還有許多像降龍這樣豪邁的壯漢,像伍清薇這樣俏皮的少女,只要他抵禦住了金軍鐵蹄,他們就都能回歸安穩的生活,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戰火,本就不應該燒到他們身上。

獨孤劍握緊了手中的劍,深深吸了口氣,他的目光中充滿了絕決。為此,他不妨血濺五步,頭顱摧,肝膽裂。

他展開輕功,向郢城北門掠了過去。

大軍摧城,黑衣人宛如上古神魔,帶著無上的威嚴,緊緊逼壓在郢城之前。旌旗摩麾,金軍眼見宋軍避不敢戰,鬥志洶湧怒發,一齊隨著戰鼓高呼起來。每呼一聲,便齊唰唰地前進一步;每前進一步,戰意氣勢便增強一分;戰意氣勢每增強一分,郢城便脆弱一分,直到如危石懸卵,搖搖欲墜!

獨孤劍大呼道:“戰書到!”

黑衣人陰冷的目光倏然射到了他面前,兩萬金軍的目光也跟著一齊轉過來,獨孤劍便覺心神一窒,那股龐大的戰意仿佛化作實體一般,轟然怒壓在他心頭,巨大的壓力幾乎讓他的身體分崩離析!他強提一口氣,雙手托著那柄松紋劍,一步步,並不快,但卻無比堅定地向黑衣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