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梵天寶卷 第五章 一脈心香開古蓮(第3/4頁)

楊逸之大叫道:“你做什麽!”

世寧不回答,那是個很高的坡,楊逸之立足不定,很快就聽不見聲音了。那罅隙整個填死,就算楊逸之再度尋來,也絕不可能進來了。

同樣,帝伽也絕不可能追出去。

世寧這才轉過頭來,對著帝伽。他點了點頭,笑道:“你方才並沒有趁機出手。”

帝伽笑了笑:“我不必,也因為,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放他走,而不是自己逃走?自己的命難道不比別人的寶貴?”

世寧搖了搖頭,道:“我是個浪子,除了這柄劍,我什麽都沒有。但我卻比你幸福,因為我有愛情,有親情,有友情。”

帝伽臉上浮起一絲揶揄的微笑:“你有?你真的有?是你有,還是只是你自己以為?”

世寧臉上露出的,卻是辛涼,努力笑著的辛涼:“因為我若不以為,我若連自己都不相信,那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他的頭倏然擡起:“所以我願意拼了這條命,只因為我相信!”

帝伽的臉倏然沉了下來,一絲表情都沒有。

他的笑容與優雅,似乎都被藏了起來了,又似乎這只是偽裝,再難掛在這一刻真實的臉上。

是不是在他的內心中,也有過這樣的感覺呢?

愛情,親情,友情,是不是真的只要你相信,就會有?在天涯流蕩的浪子,連一杯熱酒都沒有的孤獨者,卻只能這樣安慰著自己:只要我相信,就一定會有!

這又是怎樣的辛涼與悲哀?

但世寧的臉上卻仍然浮動著笑容:“何況我未必就敗給你,因為我自己悟出了一招劍法。”舞陽劍倏然從他的手中消失,插回了鞘中。世寧的頭低下,不去看帝伽,他的眼睛,都已闔上。他並不是用眼睛在審度帝伽,而是用他的心,用他的神。

心神交聚,內與氣合,心、神、氣變化為一,然後外形而為劍。世寧完全忘懷了自己,這世界上存在的,只有一柄劍,舞陽劍,無堅不摧的舞陽劍!

這是他在這神秘的叢林中悟出的劍法,其實在與喬大將軍一戰時,這一招就已具雛形。

既然眼睛看到的,都有可能是錯誤的,那麽為什麽還要用眼睛去看呢?為什麽不用心?用神?世寧這一劍的精華,完全擯棄掉自身,將全部的精神都寄托在劍上,這一劍揮出去,便已是自己全部的修為。

但這一劍,勢必也讓自己全部真氣耗盡,若是不能一劍斬敵,那麽就只有任人宰割了。

所以這是慘烈的一劍,劍意所指,正是於飛辰所教導的“恨”!焚身殺敵、不共戴天的恨!

帝伽眼睛中閃過一絲肅穆,他顯然已感覺到這一劍的威力,金箭上的厲芒,重新明亮了起來!

蘭葩緊張地看著梵天之門,她的力量已經耗盡,只能在這裏等著。等著世寧帶楊逸之回來。

一抹黑影忽然出現在她的面前,蘭葩頭擡起,驚喜地道:“師父!”

那黑衣女子長袖垂下,在蘭葩的傷處點了幾點,那不斷沁出的鮮血立即便止了流動。

蘭葩鼓了鼓勇氣,道:“師父,你能不能救一救楊逸之?帝伽要殺他!”

黑衣女子冷冷道:“殺了便殺了,有什麽好希罕的?何況他不會武功,帝伽一舉手便可要了他的性命,我趕過去也晚了。”

蘭葩低聲申辯道:“世寧趕過去救他去了,也許……也許還來得及。”

那黑衣女子身子一震,道:“你說什麽?世寧也進去了?”

蘭葩點了點頭,不知道師父為什麽突然這麽著急。那黑衣女子身形晃動,突然向梵天之門掠了進去!

真氣流轉,舞陽劍身上的紫氣越來越亮,也越來越冷。一股清音從劍身上傳了出來,不住攀升,將整個石室充滿。但世寧卻充耳不聞,他的心神已漸漸與這個世界脫離,全部轉移到劍身上去了。

舞陽劍的清音中有一絲歡快的解脫,它也在渴求著殺戮,渴求在晨風中自由地怒舞著,為主人帶來不敗的傳說!

突然一個沙啞的聲音道:“住手!”

這一聲並不很強,但卻尖銳無比,直刺進世寧的腦海。他那凝聚的真氣被這一聲尖嘯轟散,登時宛如大潮回湧,急速地向丹田回流而去。這下失去控制,真氣全都變成利刃一般,在經脈中狂肆地抽鉆著。

世寧身軀一陣搖晃,一聲大叫,鮮血狂噴而出!

那黑衣女子並不理他,緩緩走了過去,將舞陽劍揀了起來,淡淡道:“這樣的劍法並不適合你。在你還沒有找到自己的劍法以前,你還沒有資格與他一戰。”

帝伽始終微笑地站立著,世寧方才如此狂亂的劍意,仍不能讓他那深藍如同海水一樣的發絲有絲毫的淩亂。黑衣女子凝視著舞陽劍,她的目光中有一絲流轉的波動:“多少年了,沒有揮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