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葉飛花 第一章 座談嘯傲揖八方(第3/4頁)

柏雍突然伸了個懶腰,長嘆道:“周大人可今年五十三了,是附近幾省著名的捕頭。他說死者身上沒有傷痕,那便肯定是沒有。錢盈舒與楊鋒經脈、臟腑全都正常,膚色也正常,並非被人投毒,或者中了劈空拳之類的武功。紅雲與賣花小姑娘胸前的經脈卻盡數斷裂,死狀淒慘,竟似被人用極強的真力震死的一般。兩宗兇殺案都是死亡兩人,兩人挨得極近,死法卻截然不同。尤其楊鋒,乃是一流的高手,竟也會這樣死去,實在太過匪夷所思。我想了許久,也沒想出頭緒來。”

郭敖沉靜地盯著案上的樹葉,道:“所以你覺得線索應該在這兩片樹葉中?”

柏雍搖頭道:“不是我覺得,而是現場中只能找到這兩片樹葉!”

郭敖道:“樹葉只是樹葉,能說明什麽問題?”

柏雍伸出手去,仿佛想撫摸一下它們,他的手指距離那樹葉還有半寸的距離,便不再伸出,他的眼睛突然亮了:“雲湖閣高幾參天,任何樹木都不會生得那麽高,為什麽卻在閣中高處發現了這枚樹葉?楊鋒死的地方,是荊州最繁華的街道,店鋪雖然很多,但樹卻極少,我看過了,離那裏最近的一株樹,是在八十四步外。鬧市人雜,八十四步外的樹葉若是要飄過來,就算不被踩爛,也要沾上塵土。而這樹葉卻完整青翠,就像剛摘下來的一樣。這說明,它有很多話要跟我們說。”

郭敖一怔,目中也露出了深思的眼色,他等著柏雍說下去。

果然柏雍道:“第一,是兇手想要告訴我們什麽,但我想來想去,卻沒想出來。樹葉只是樹葉,盡管在死人身上,它仍然是樹葉,我也聽不出它說的是什麽。”

郭敖道:“既然有了第一,想必一定有第二。”

柏雍笑道:“第二,就是……”他拖了長腔,眼睛注意著郭敖的神色,緩緩道:“這樹葉就是兇器!”

郭敖訝道:“樹葉是兇器?這怎麽可能?”

柏雍嘻嘻笑道:“郭大少行走江湖,就沒聽說過一種功夫,叫做摘葉飛花,傷人立死?”

郭敖動容道:“但那只是誇大之詞,從未聽誰真正練成過!”

柏雍搖頭道:“我也不願相信,但是若不是這樣的武功,又怎能讓楊鋒不出刀而死?又怎能不見傷痕、不下毒在鬧市中要了人的性命?聽說這種功夫乃是寓極霸道於極柔和,擊中之人雖立即死亡,但卻全身經脈完好,也找不出傷痕來,旁邊波及之人,卻被透出的狂暴之氣侵淩,往往經脈盡斷,與這兩宗案件正相吻合。若說不是摘葉飛花,那就太過巧合了。”

郭敖沉吟道:“若這推斷真的不幸而中,那我們又如何找出兇手?”

兩人對望一眼,並不說話。

站在他們周圍的荊州府捕快們,目中卻都已透出深深的恐懼——摘葉飛花的功夫,已經近乎神魔,決不是小小荊州府衙能夠對付的。

荊州府尹懸賞楊鋒頭顱告示在荊州城掛了五年,楊鋒依舊大搖大擺地在城中喝酒,現在殺楊鋒的人出現了,他們又怎敢攖其鋒芒?但錢盈舒是吳越王的人,這案件他們不得不查。

柏雍眼神突地一亮,道:“鐵恨!你的朋友,捕神鐵恨!”

眾捕快的眼睛也跟著一起亮了起來。號稱神捕的鐵恨,無論什麽黑道高手都束手就擒的鐵恨,豈不正是破這案子的最好選擇?

郭敖卻搖了搖頭:“鐵恨自從與我少室山下一別後,就再也不知蹤跡了,我們一時到哪裏找去?”

柏雍重重的嘆息了一聲,拾起桌上兩片樹葉,隨手往旁邊的錦盒裏一扔,道:“連郭大少也找不到,那只怕沒人能找到他了,看來請鐵神捕的路行不通,你們只得靠我了。”

他的話是實話,然而周圍人的臉色卻隨著他這話而黯淡下來。

然而,柏雍“靠自己”的辦法很特殊。他並不出去查案,也不再查看捕快們收集的物證,而是和郭敖在王府後花園釣魚。

郭敖不想釣魚,但柏雍非逼著他釣,他就不得不釣了。

他釣魚的方法很奇怪,不用魚竿,不用魚餌,將鞋子一脫,腳丫子浸到水裏,就算是魚竿魚餌全都齊全。柏雍說他的腳丫子的味道已夠足的了,正有股鹹魚的味道,跟這清溪中的遊魚有些親戚關系,恐怕效果會更好一些。

郭敖不想這麽做,可是他一連賭輸了七次,他就只有這樣做了。

柏雍就躺在溪邊的草地上,曬著九月並不暖和的太陽。

吳越王請他們來荊州喝酒,但他們卻寧願躺在這裏釣魚、曬太陽,因為吳越王的酒喝不得。

柏雍一看到雲湖閣的樣子,就看出了這一點。所以這些日子來,他們喝遍了荊州的大小酒巷,卻就是不肯喝吳越王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