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龍引 第四章 九陽神動碧靈宮

郭敖瞳孔漸漸收縮,放射出的目光猶如針芒般刺在淩抱鶴的臉上,一字一頓道:“你認識我?”

淩抱鶴眸子中紫氛如雲煙一般旋轉著,將郭敖的目光化開:“只要是用劍的名家,我都會很仔細地看一次。”

郭敖道:“然後呢?”

淩抱鶴淡淡道:“然後斃之於劍下!”

郭敖臉上慢慢漾開一股笑意。冷笑。“你也看過我?”

淩抱鶴道:“嵩山之巔,少林之寺,我整整看了一個時辰。”

郭敖道:“那你為什麽還不過來殺我?”

淩抱鶴搖了搖頭,他的目光終於收起,望向茶寮的頂棚:“你與十宗大師一戰,堪稱經典。十宗大師也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當年連戰中條山三十大寇,全身而退,你卻能一劍不出,單憑劍氣就將他逼死。我殺過的劍術名家不少,卻沒有一人有你的造詣。”

郭敖目光一振,道:“你用什麽殺?”

淩抱鶴肅然道:“劍!”

鏘然聲響中,一道寒碧的青光閃出,橫亙在兩人中間。劍光連閃數閃,化作一泓秋水,熠熠爍動,凝結在淩抱鶴的手中。

劍氣四溢,郭敖卻一動不動,甚至連眼睛都沒眨一下。淩抱鶴也不禁露出一絲贊賞的神色,手突地一抖,長劍輕輕擺在了桌上。

“這是我的劍,其名‘清鶴’,跟了我七年了。”

郭敖目光注於劍上,良久嘆道:“好劍!”

淩抱鶴悠然道:“你能看得出?”

郭敖道:“能殺人的劍就是好劍,此劍上有怨氣,想必已殺數百人,怎能不說是好劍?”

淩抱鶴點了點頭,道:“有道理。郭兄之劍,又如何呢?”

郭敖道:“你想看我的劍?”

淩抱鶴又點了點頭。

郭敖卻搖頭道:“我的劍從不輕出,出必見血!”

淩抱鶴道:“頭顱在此,熱血在腔,郭兄隨時可以揮劍!”

郭敖目光突地一亮,冷森森地看著淩抱鶴,道:“好、好!”他的手慢慢探出,剛探出的時候還是空空的,待他放到桌上時,已經握著了一把烏光沉沉的寶劍。那劍形式極為古拙,劍身毫無光芒,仿佛一截燒焦的木頭一般,只是冰寒之極。

淩抱鶴站在一丈余遠處,猶自能感到那劍身上散發出的寒意。

劍柄、劍鍔上並無任何雕刻,毫不現眼。大凡天下名劍,殺人已多,本身亦有種震懾之威,自然不必再仰仗世俗的花巧來炫目了。

舞陽劍!

自當年洞庭湖一戰,江湖中便無人不知此劍,無人不想擁有此劍!

淩抱鶴卻笑了:“我這把清鶴劍乃是長安鑄劍師鐵翎花了三個時辰所鑄,鐵翎並不是江湖上有名的劍師,而鑄劍所用的材料也只是普通的鋼鐵,但七年之後,鐘石子品評天下名劍,卻將它列在第十一位。十年前舞陽劍名列天下第一,於今卻只是第十二,我並不想看它。”

郭敖臉上神色絲毫不動,道:“你想看什麽?”

淩抱鶴笑道:“這柄舞陽劍若持在於長空手中,我必會奔命來看,就算丟了頭顱也值得。但現在,我連提到它的興致都沒有。”

郭敖瞳孔漸漸收縮,他的聲音也如舞陽劍般森寒:“你是說這柄劍在我手中,已不配你看?”

他身上散發出的劍氣肅殺如九秋之風,遙遙對峙著淩抱鶴,只要他答錯一個字,郭敖雷霆般的攻勢必將出手,那一出手,必定會令風雲變色,沒有人敢懷疑這一點。

劍神的名號,並不是白叫的。

但淩抱鶴已然悠然笑道:“舞陽劍已不可看,但郭兄自己的劍呢?”

郭敖怔了怔,道:“我自己的劍?”

淩抱鶴嘆道:“舞陽劍雖好,但只屬於於長空,郭兄若是連這個道理也沒悟透,那我就白來了。”

郭敖卻不再看他,他的目光從茶寮的窗口射出,投放到那虛無暗淡的山影中。“我自己的劍……”他的聲音中有些恍惚,神色忽然變得神秘而復雜!

他的手緩緩擡起,擺在了茶桌上。

清鶴劍正如淩抱鶴的人,看去平凡,但卻自有種神駿的風采,猶如朝陽般熠熠生彩。在它的照耀下,舞陽劍顯得遲暮而仿徨,仿佛面對著年輕人的老者,只有煌煌過去,卻已沒有未來。它僅有的光輝,也仿佛是羨慕的眼光,盯著清鶴劍的蓬勃朝氣。

但郭敖的手一擺在茶桌上,這個格局立即就改變了。

這是一只普通的手,寬大,幹燥,筋骨很粗疏,由於長期握著劍柄,掌中已經磨起了厚厚的老繭。手上並不整潔,一路的風塵仆仆,讓它沾染了斑斑的灰塵,正如郭敖的浪子身份。

但它豪放,穩定,宏闊,堅強。它放在桌上,就似一塊未經錘打的玄鐵,略一雕琢,便會綻放出絕代風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