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青鳥魔族(第2/3頁)

它們絲毫沒有覺察到,狩獵者正在逼近。

突然,一聲蒼茫的號角聲響起。

無數只巨箭從黑暗中射了過來。立即有上百只野羊中箭,慘叫著摔倒在水泊裏。其余的野獸立即被驚醒,忙亂地嘶鳴著,四處奔逃,亂成一團。

這時,幾匹馬從黑暗中奔出來,整齊地奔馳著。獸群最外圍的野馬群立即本能地歸成一隊,跟著這幾匹馬奔了起來。而羊群、駝群在慌亂中也跟著野馬群狂奔。

幾匹馬率著這龐大的獸群,圍著湖邊跑了起來。它們不斷地繞著圈,跑過人類的埋伏點。每經過一次,就有大批的箭射出,獸群遇襲,便更加瘋狂地奔跑著,卻始終延續著本能,跟在領頭幾匹馬的身後。

僅僅只過了半個時辰,就有上千頭野獸倒在了湖邊。整個湖都被染成了淡淡的紅色。鳥群驚飛,在半空中淒厲地叫著。卻對這場殘酷屠殺無能為力。

這場獵殺,到後來已變成了單純的虐殺。不再是為了狩獵,而為了發泄人血液深處埋藏的暴虐。他們故意讓奔跑的獸群撞在一塊,看著它們互相擠踏,腦破腸流,互相大笑。

直至太陽高照時,這場獵殺才終結。

無數野牛野羊的死屍擠壓在湖邊,深陷在泥濘中,被一次次奔過的獸蹄碾壓成千瘡百痍的殘骸。更多的屍體中了利箭,飄蕩在湖面上,隨著潮流向湖水深處漂去,成為食腐者的食物。血與肉成為荒涼的祭品,極為浪費地鋪陳在這片遠古的大地上。

人類從埋伏處走出來,挑選著品相比較好的獵物。有些獸在將死未死之間,一面被拖曳著,一面慘叫。他們不理會,歡快地唱著歌,成群結隊地扛著獵物,向村子走去。

這個冬天,他們可以衣食無憂了。

燼帶著六龍射日劍回來時,正好看著一隊隊正打獵歸來。看著人類手中的獵物和臉上的笑容,不知為什麽,燼的心裏突然湧起一陣迷茫。

然後,他找到了雲殤。

雲殤的笑容中有淡淡的欣慰。因為,他看到了燼的力量的增長。如果說之前的燼,是一條無法控制自己力量的毒龍,那麽,現在的他,就已經蛻變成了一條應龍,飛舞天地,無人能敵。

他終於有了滅絕青鳥族的力量。

但燼的眉間卻鎖滿了困惑。

既然萬物平等,那麽蓬萊、蜀山、昆侖,又有何區別?

“我……我真的要滅掉青鳥族嗎?”

“是的。你必須如此。”雲殤的回答不容置疑。“這是你的責任。”

是的,這是他的責任。這更是他的桎梏,他只能這樣做,沒有別的選擇。

“可是……我們不也在吃別的族群嗎?你看,我們也要打獵,山豬、狸、豹、羊、鹿,我們獵殺它們,吃它們的肉,喝它們的血。如果我們覺得青鳥族獵殺人類是邪惡的,那我們為什麽還要獵殺獸類呢?但我們每次打獵回來,都歡欣鼓舞,那我們為什麽唯獨厭惡青鳥族呢?非要將她們滅絕?”

“難道,這不是她們的天性嗎?如果是天性,那她們不過是秉承天性而動,是天理循環的一部分。就比如虎要吃狼,狼吃羊,羊吃草。無非青鳥族是虎,我們是狼,而那些被我們打獵的是羊而已。”

“為什麽我們不滅掉虎,卻要滅掉青鳥族?”

“為什麽我們要滅掉青鳥族,卻不滅掉我們自己?”

他望著雲殤,他眼中的疑惑,真誠而稚氣,天真而荒唐。這亦是他心底的疑惑。他的責任,被重重疑惑包圍著,桎梏著他,讓他自蘇醒以來,一直如拖著枷鎖般踉蹌前行。

前行的盡頭,是汐含淚的雙眼。而今,他只能仰望,無法觸摸。這些疑惑,便是他伸出的手,試圖為她擦去眼角的淚水。

雲殤沉默了。

虎吃狼,狼吃羊,沒有任何人覺得奇怪。也沒有任何人覺得狼吃羊是正義的,而虎吃狼則是邪惡的。青鳥族亦是這樣。青鳥族吃人,人吃百獸,這都是天性。如果有個人能站得足夠高,不受世間一切規矩的制約,那麽,他一定也會覺得,人吃百獸,沒什麽正義可言,而青鳥族吃人,也沒什麽可稱之為邪惡。

但,沒有人能站得那麽高。我們立在這片大地上,身上就一定會落上塵埃。

雲殤嘆了口氣。

“或許……或許是因為我們是人類……”

他的語調中,也有一絲黯然。

因為我們是人類,所以,我們吃百獸,就是正義的;而青鳥族吃我們,則是邪惡的。什麽是正義?上古神君臨這個世界時,沒有正義,沒有邪惡。妖,鬼,神,人,都生息在這片大陸上,這片大陸不歸屬任何一族,亦沒有任何一族淩駕於別的種族之上。

那是真正的平等時期。

然而,當人類崛起之後,這一切,都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