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忠義孤臣 第三章 煮酒論英雄(第2/8頁)

正揀拾碎銀間,忽然腳步聲響起,一雙靴子停在眼前,聽得氣喘籲籲的聲音道:“總算找到你了!你這幾日跑哪兒去啦!”秦仲海聽這聲音好熟,擡頭一看,卻是韋子壯來了。

秦仲海面色微微一變,此時情勢危急,他本就不想見熟人,哪知還是給韋子壯撞見了。他收斂心神,隨即寧定,道:“怎麽了?韋護衛找我有事?”韋子壯嘿了一聲,道:“當然有事了!這幾日侯爺兩次三番找你出宮議事,你都推辭不到,究竟在忙些什麽?”

秦仲海不答,只緩緩站起身來,喚過了老板,將滿手碎銀都賞給了他,跟著幹笑幾聲,回話道:“前些日子文淵閣在整理文獻,真的走不開。”韋子壯伸手搭上他的肩頭,笑道:“真是這樣麽?你該不會是怕見我這債主吧?”那日韋子壯借了秦仲海五百兩銀子,秦仲海至今未還,此時便提了這樁公案出來,想來定是怕他耍賴。

秦仲海想起此事,不由得尷尬一笑,道:“韋護衛,韋大哥,韋老爺,下月就發餉銀了,你可別催我。”韋子壯啐了一口,道:“誰來催你了?楊郎中從江南回來了,只在侯爺府裏等你商量大事,你快些去吧!”

秦仲海心中微微發愁,知道該來的跑不掉,他伸了懶腰,道:“成,這便隨你過去。”

兩人一先一後,緩緩往侯爺府行去。

秦仲海跟在後頭,腳步越走越慢,他望著韋子壯微微發福的背影,想起當年相識的情景,心下不由得滿是感慨:“自我藝成下山以來,已有十年了,唉……當年見面,韋老哥才新婚不久,我也還是個毛頭小子……嘿嘿,幾年下來,他孩子也該有個七八歲了吧?說起來,我們也相識好久了。”忽然之間,淚水湧上眼眶,朦朧中,似乎見到諸多好友死於戰火的模樣,秦仲海心神激蕩,直想把內情透露出來。

正感難以把持,匆聽遠處有人喊道:“肅敬——回避——閑人莫看——”大官出巡,秦韋兩人自是避在道旁,只見遠處擡來一頂轎子,當先公人舉著一面大招,上書七字,正是“京城稟筆太監劉”。韋子壯吃了一驚,道:“怎麽劉總管出宮了?可有什麽大事麽?”秦仲海知道來的是劉敬的座轎,他嘆息一聲,不願正眼去瞧,只轉過了頭,把目光掠在一旁。

三日後,劉敬便要政變,倘若他出賣此人,其事必敗;但他若隱瞞不說,也許北京就要改朝換代,滿朝文武盡皆大禍臨頭。秦仲海心中只覺又苦又難,不知怎地,他就是不願出賣劉敬對自己的信任,但也不願柳昂天等人陷入危難,滿心煩躁間,不由得長嘆一聲。

待劉敬離去,二人便匆匆行到柳府,此時已是下午,柳昂天、楊肅觀早已等候多時。秦仲海見了柳昂天,不免心中有愧,連忙低下頭去,道:“侯爺。”柳昂天罵道:“這當口才來,八成又去喝酒了!對不對!”

秦仲海給他胡罵一陣,兩眼忽地一紅,柳昂天待他的恩義著實非小,柳門諸人中,柳昂天雖最倚仗楊肅觀,但以情感而言,向來與他最為親厚,總把他當親生兒子看待。秦仲海心想:“這十年來,咱倆不知相罵過多少次了。唉……倘若侯爺有什麽意外,我……我對得起他嗎……”

柳昂天見他虎目發紅,忙道:“你幹什麽?眼睛紅成那樣,可是偷看女人家洗澡,長了針眼麽?”秦仲海笑道:“你猜得沒錯,我正是偷看你老婆。”柳昂天大怒,拿起雞毛撣子去打。秦仲海哈哈大笑,閃身躲開,眼見柳昂天待他如昔,心中只有加倍苦悶。

眾人笑罵一陣,各自坐定。秦仲海見伍定遠不曾回來,便問道:“怎麽?沒找到定遠麽?”

那日伍定遠辭官南下,恰巧給秦仲海發覺,便急速命人通報楊肅觀,以免生出意外。此際楊肅觀業已歸來,卻不見了伍定遠,不免有些驚疑。

楊肅觀微微一笑,道:“秦將軍莫要擔憂,定遠沒事的,現下只在盧知州府中養傷。”秦仲海驚道:“養傷?他受了什麽傷?”

楊肅觀嘆息一聲,便把卓淩昭如何打造神劍,伍定遠如何約定比武,兩人如何在虎丘山激戰等情一一說了。

秦仲海搖頭嘆道:“卓淩昭武功高強,這下給他拿到神劍,日後誰還能奈何他?”

楊肅觀低聲道:“此事不慌,我這趟南下,奉著侯爺之命,已與卓淩昭和解。下月二十日,卓淩昭若是信守誓約,便會親臨大理寺,揭發江充的罪狀。”

秦仲海陡聽此事,雖然心中另有大事,還是吃了一驚。他哼了一聲,道:“你奶奶的!這事如此重大,你怎拖到現下才說?我是最後一個知情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