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傳奇 第七回 出價最高的人(第2/7頁)

胡鐵花當然不是真的想吃人。

他惟一能夠吃得下去的一種人,就是那種用麥芽糖捏出來的小糖人。

他只不過時常喜歡開開別人的玩笑而已,尤其是在那個人說出了一句很絕的話之後,他一定也要想出一句很絕的話來對抵一下,否則他晚上連覺都睡不著。

可是現在這個人說的這句話裏竟仿佛別有含意,胡鐵花如果不問清楚,也是一樣睡不著的。

“箱子裏這個人是誰?難道是個我認得的人?”

“你們不但認得,而且很熟。”薛穿心說:“不但很熟,而且是好朋友。”

他說得好像真有其事,胡鐵花不能不問了:“我的朋友不少,你說的是誰?”

“你最好的朋友是誰?”

“當然是楚留香。”

“那麽我說的這個人就是楚留香。”

胡鐵花怔住:“你是不是說,箱子裏的這個人就是楚留香?是不是說楚留香已經被你裝在這口箱子裏了?”

薛穿心嘆了口氣:“我本來想殺了他的,又覺得有點不忍,要是放了他,又覺得有點不甘心,所以只有把他裝在箱子裏帶回去,如果有人想用他來下酒也沒關系,無論清燉還是紅燒我都贊成。”

胡鐵花瞪著他,用一雙比牛鈴還大的眼睛瞪著他,忽然大笑:“有趣有趣,你這個人真他媽的有趣極了。”他大笑道:“我實在想不到世上居然還有人吹牛的本事比我還大。”

薛穿心也笑了:“吹牛能吹得讓人相信的確不是件容易的事。”

“只可惜你這次的牛皮吹得實在太大了一點。”胡鐵花說:“楚留香會被你裝在一口箱子裏?哈哈,這種事有誰會相信?”

薛穿心又嘆了口氣:“我也知道這種事絕對沒有人會相信。”

胡鐵花忽然板起了臉:“可是你既然知道楚留香是我的好朋友,怎麽能這樣子開他的玩笑?”他沉著臉說:“你在我面前開這種玩笑,實在一點都不好玩。”

“你說得對。”薛穿心承認了:“這種玩笑的確不好玩。”

“你們兩個人都不好玩。”花姑媽也板起臉:“如果你們還不趕快陪我喝酒,我就把你們兩個全都用掃把趕走。”

被人用掃把趕走也是很不好玩的,所以大家開始喝酒。

只可惜酒已不多,夜卻已深。

花姑媽搖了搖酒壇,嘆了口氣:“看樣子我們每個人最多只能再喝三杯了。”她嘆著氣道:“喝完了這三杯,我們就各奔前程,找地方睡覺去吧,難得清醒一天也滿不錯的。”

“錯了錯了,簡直大錯特錯。”胡鐵花拍著桌子:“喝到這種時候就不喝了,那簡直比殺頭要命。”

“我也知道這種滋味很不好受,可是現在這種時候還有什麽地方能找得到酒?”

“當然有地方。”

“還有什麽地方?誰能找得到?”

“我。”

遇到這一類的事,胡鐵花一向是當仁不讓的。

事實也如此,如果這個世界上只剩下最後一壇酒了,能找到這壇酒的人一定就是他。

花姑媽又吃吃的笑了:“要是你真的能找到酒回來,我就承認你是天下最孝順的乖兒子。”

乖兒子不能做,酒卻是一定要喝的。

所以胡鐵花走了,走得比後面有人拿著一把刀要砍他的時候還快。

他的人影消失在黑暗中時,花姑媽臉上的笑容也已消失,瞪著薛穿心問:“這口箱子裏裝的究竟是什麽?”

薛穿心根本不理她,就好像根本沒聽見她說的這句話,反而問了她一個現在根本已經不應該再問的問題:“你說我剛才開的那個玩笑好不好玩?”

“不好玩。”

“我也覺得不好玩,胡鐵花也跟我們一樣。”薛穿心說:“可是,還有一個人一定比我們覺得更不好玩。”

“這個人是誰?”

“楚留香。”薛穿心說:“覺得這個玩笑最不好玩的一個人就是楚留香。”

“為什麽?”

“因為箱子裏的人就是他。”

花姑媽看著薛穿心,就好像這個人忽然長出了十八個腦袋三十六只角一樣。

“你真的把楚留香裝在這口箱子裏了?”

“大概是真的。”

“你為什麽要做這種事?”

“因為他好像知道了一些他不該知道的事。”薛穿心說:“而且他好像還跟焦林有點關系。”

花姑媽的臉色立刻變了,壓低聲音問:“這件事他究竟知道了多少?”

“我不知道,可是我不敢冒險。”薛穿心說:“我不能讓這件事毀在他手裏。”

“那麽你準備怎麽辦?”

“我準備把他帶回去,關起來,等到這件事過去之後再說。”

“你能把他關多久?你能保證他不會逃出去?”花姑媽說:“連蒼蠅都飛不出去的地方,他都能出得去,只要他活著,誰有把握能關得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