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神一笑 第九回 紅顏禍水

楚留香不禁駭然,四下搜索一遍,也瞧不見任何奇異的痕跡,顯然那人非但武功高極,手腳的幹凈也是天下少有。

楚留香瞧著天鷹子的屍身,黯然嘆道:“我雖未殺你,但你卻因我而死,只因那人若非知道我要來尋你,也就未必會殺你,只可惜你生前雖然掌握著那秘密的關鍵,你自己卻不知道。”

到現在為止,左又錚、西門千、靈鷲子、劄木合四個人惟一的共同之點,就是他們四人想必都是接到一封信後才出門的,而那四封信,顯見又必是出於同一人之手,這就是楚留香此刻所知道的惟一線索。

要想揭破這秘密,他必須知道:寫信的人究竟是誰?

那信上寫的究竟是什麽?

正午,太陽將青石板的街道照得閃閃發光。

楚留香走在路上,臉上雖在笑,心裏卻已幾乎絕望。

現在,左又錚、西門千、靈鷲子等三人接到的書信都已失蹤,和他們關系最密切,惟一可能知道他們行蹤秘密的宋剛、楊松、天鷹子已被人殺了滅口,剩下的惟有劄木合處或許還有線索可尋。

但劄木合出門時,是否將那書信留下來呢?

就算他留下了書信,卻又是交給誰呢?

就算楚留香已知道那人是誰,卻又是否能在黃沙萬裏、無邊無際的大戈壁中,尋得他的蹤跡?

楚留香嘆了口氣,索性走到臨街的酒樓上,飽餐了一頓,人的腸胃被美食填滿後,心情也會開朗得多的。

兩碟精致的小菜,三杯暖酒下肚,這世界果然變得美麗多了,就連街頭的一株枯樹,都像是有了生機。

楚留香憑窗下望,正帶著有趣的眼光,瞧著街上熙來攘往的人群,突然瞧見幾條牽著馬的大漢,擁著一紫衫少婦,從長街旁走了過來。

這幾條大漢自然不能令楚留香感到興趣,而這少婦卻使他眼睛亮了起來——她正是沈珊姑。

只見她沉著一張瓜子臉,皺著眉頭,滿臉都是想找人麻煩的模樣,那幾條大漢卻是沒精打采,垂頭喪氣。

在皖南這一帶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天星幫”,如今竟要被人趕出濟南城,這實在是件丟人的事。

幾個人走到街頭那枯樹下,似是商量了一陣,大漢騎上馬往東出城,沈珊姑卻一個人向西而行。

楚留香心念一轉,拋下錠銀子作酒錢,匆匆追了出去,轉過街口,便瞧見那裹著淺紫衣衫的誘人身子。

她胴體雖豐滿,腰卻很細,走起路來,腰肢擺動得很特別,帶著種足以令大多數男人心跳的韻致。

楚留香遠遠跟在後面,滿意地欣賞著,動人少女的走路姿態,總是令他覺得賞心悅目,愉快得很。

沈珊姑卻完全沒有留意他——她縱然瞧見了他,也不會認得,只因楚留香已不再是“張嘯林”了。

她不住向兩旁店鋪裏的人詢問,似乎在打聽什麽人。

她走的路越來越窄,越來越臟,竟已走到這城裏最低下的一角,楚留香不覺奇怪,猜不出她究竟要找誰。

像沈珊姑這樣的人,走在這種地方,自然更引人注意,有些登徒無賴,簡直已在指指點點,評頭論足起來。

但她卻旁若無人,滿不在乎,別人瞧她一眼,她也用那雙大眼睛去瞪人,還不時向人打聽問路。

她所問的人似乎已在這裏住了很久,有不少。人都指點著告訴她,所指的方向,是個小小的山坡。

這山坡上也蓋著兩排屋子,卻都是以木板拼湊成的,東倒西歪,顯然已是濟南城的貧民窟。

楚留香不覺更是奇怪:“這種地方,怎會有她要找的人?”

這次楚留香依稀聽到她問的是:“孫學圃可是住在上面,就是那畫畫兒的孫秀才?”

那婦人直搖頭,表示不知道,她身旁一個半大孩子卻道:“媽,她說孫秀才,就是孫老頭呀!”

那婦人笑道:“哦!你要找孫老頭,他就住在上面第七間屋子裏,門口掛著八卦門簾的就是,好找得很。”

這孫秀才又是何許人物?沈珊姑為何定要找他?這濟南城的貧民窟,莫非也是什麽臥虎藏龍之地?

楚留香繞到第七間屋子旁,從旁邊一個小窗子的窟窿裏瞧進去,只見光線黯淡的屋子裏,一張破破爛爛的桌子旁,坐著個彎腰駝背、滿頭白發的老頭子,神情瞧來有種說不出的落寞蕭索之感,似是已對人生完全失去興趣,他此刻坐在這裏,只不過在靜等著死亡來臨而已。

這麽個風中殘燭般的老頭子,難道也會有什麽地方能引起沈珊姑的興趣?楚留香實在想不出。

他正在心中奇怪,沈珊姑已掀開門簾走了進去,目光四下打量了一眼,又皺起了眉頭,道:“你就是孫學圃孫秀才?”

那白發老頭子面上什麽表情也沒有,木然道:“是,我就是孫學圃,問卦兩分銀子,批命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