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報仇

  賭局在繼續,每次他桌上的坐底快要贏到兩萬兩時,都被那目無表情的富商一把叫走。他最後已記不清林公子前後拿出來我多少兩銀子,總之他輸得都有些手軟,再不敢玩下去了。

  賭局結束,富商們都走了,只有他依舊雙目血紅呆坐在那裏。他知道那富商在搗鬼,但他怎麽也想不通,對方是如何搞鬼。林公子也是滿臉沮喪,對他小聲抱怨:今晚你是怎麽回事?咱們一共輸了七萬兩。

  七萬兩?齊小山嚇了一跳,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數字。林公子點點頭:除去先頭輸的那一萬兩,我後面又拿出了六萬兩。照約定咱們得平攤,你欠我三萬兩。

  齊小山一臉茫然,他雖然是賭鬼,卻極守信用,對這筆賬倒也沒有抵賴,只苦笑道:三萬兩,我哪有那麽多錢來還啊?

  林公子嘆了口氣,同情地拍拍他的肩頭:有賭未必輸,只要這個局還在,咱們總能再撈回來。這賬我也不急,你先給我寫張欠條就行,等咱們撈回來後再還我不遲,我對你有信心。

  是啊,除了從賭桌上翻本,他想不出從哪裏去搞三萬兩銀子來還賬。他茫然地點點頭,木然地寫下欠條,然後隨林公子離開了山莊。

  第二天賭局又繼續,昨天那個專門叫他底的富商沒來,他心中暗松了口氣。林公子又拿出一萬兩銀子給他坐莊,他也不再推辭,毫不猶豫的坐了上去。

  如今他藏牌偷牌的技術更加嫻熟,殺這幾個羊牯實在得心應手,一晚上下來,他不知不覺就贏了三萬兩,與林公子一分還凈得一萬五千兩,這讓他信心倍增。看來三萬兩銀子的債,也不難還清。

  可惜第三天晚上又除了意外,幾個富商雖是羊牯,卻在齊小山即將贏夠兩萬兩下莊時,大膽叫他的底,齊小山辛辛苦苦贏了半天,卻總是被他們一把就掏幹。

  齊小山時贏時輸,七八天下來,他已記不清打下了多少欠條,也記不清自己到底輸出去多少銀子。剛開始他還有些擔心,但輸得越多感覺就越麻木。那幾萬幾十萬的數字,對他已沒有太大的刺激。

  算賬的這一天終於來了,雖然他知道這天遲早會來,但沒想到會來得這樣快。這天他像往常一樣,早早吃過晚飯等林公子帶他去山莊,誰知林公子卻帶了幾個人一起來。他大大咧咧地向齊小山介紹:這位是我的賬房周先生,那位是湖州知府衙門的寧捕頭,這幾位是道上相熟的朋友,都不是外人,大家親近親近。

  齊小山隱隱覺得有些不妙。只見老學究模樣的賬房拿出算盤,噼裏啪啦一陣撥拉,然後將算盤遞到齊小山面前:齊公子先後已欠下咱們公子十八萬五千兩銀子,請齊公子過目核對。

  齊小山呆呆地望著一臉漠然的林公子,問道:林公子這是什麽意思?林公子淡淡道:你輸了我那麽多銀子,翻本看來是沒什麽希望了,我要中止與你的合作,所以這賬今天就算一算,親兄弟明算賬嘛。

  齊小山臉上冷汗滾滾而下,澀聲道:我、我哪有那麽多銀子還債?

  沒關系!你沒有你爹有。林公子狗狗手指,賬房先生立刻遞上一本賬簿,林公子翻看著賬簿,頭也不擡地說道,我查過你齊家莊的產業,房產、田地、鋪子雜七雜八加起來,也能值個十七八萬兩,零頭我讓你,差不多也夠抵你欠下的債了。

  齊小山突然就什麽都明白了,他猛地一躍而起,怒指林公子嘶聲叫道:你、你騙我!我、我要殺了你!

  齊小山身形方動,背後便吃了重重一擊,頓時摔倒在地。他的武功原本不錯,但沒日沒夜地沉溺於賭桌,武功已差不多荒廢,轉眼間就被幾個黑道漢子打得毫無還手之力。林公子揮手阻止了眾人的群毆,然後對血肉模糊的齊小山冷冷道:你在我這裏休養幾天,我去齊家莊要債。你是你爹唯一的兒子,我想,他不會不管你吧?

  混蛋!我跟你拼了!齊小山嘶聲叫著,拼命掙紮想撲向林公子,卻被人從後方一擊,頓時暈了過去。

  幽幽然不知過得多久,當他醒來時只感覺滿眼金光,渾身酸痛,睜眼一看,才發覺自己躺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渾身衣衫破爛不堪,身旁圍著幾個看熱鬧的小孩。見他醒來,幾個孩子一哄而散。

  此時已是日上三竿,陽光正烈,刺得人幾乎睜不開眼。他掙紮著從地上爬起,向路人問明方向,立刻跌跌撞撞地往百裏外的齊家莊趕去。

  不吃不喝整整走了一天,天擦黑時他終於趕回了齊家莊。遠遠看見齊家莊還是老樣子,他急忙奔上前拼命敲門:齊伯!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