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雲巢

回到四十九號,進門就聽見細微鼾聲,呂品已經回來了,正在那呼呼大睡。

“你還睡得著?”大個兒跳上前去,三兩下將他搡醒。

呂品清夢被擾,迷糊咕噥:“你、你幹嘛?”

“蹩腳貨,你聽著!”簡真氣沖鬥牛,“你跟我一組,不許拖我的後腿!”

“你想留在八非學宮?”呂品眯縫眼睛,沖著大個打量。

“沒錯!”簡真虎著臉說,“你不想留下來麽?”

“沒錯,”呂品懶洋洋地說,“我就不想留下來!”

簡真一愣,反問:“為、為什麽?”

“我是失手考進來的!”呂品打了個老大的哈欠,“老天有眼,還有天罡地煞這條後路,呵,混滿了今年,我就可以回家了……”

“喂、喂……”簡真氣得大吼大叫,“你參加八非天試,不就是為了考進來麽?好容易進來,幹嗎又想出去?”

“唉,參加這個天試,全都怪我奶奶。老太婆要死要活,哭天搶地,我不來考她準會上吊。本來我只想考個不上不下,一來顯得盡了力,叫她無話可說;二來又不會真的上榜,免得白受三年的活罪!哪知道,我算計好的,依照黃榜,就算七星齊輝,我也上不了榜,誰知老天弄人,偏偏來了個八星同光……”

“你也是八星同光?”另外兩人大為驚奇。

“是啊,”呂品一臉苦悶,“真是倒黴透了!”

簡真張口結舌,方非也覺匪夷所思。兩人四只眼睛,瞪著呂品發愣。倒黴蛋說了一通,越發困倦起來,連打哈欠,翻身又想鉆進被子。大個兒一把揪住他說“八非學宮有什麽不好,你幹嘛不願意留下來?”

“進了八非學宮,天天要上課,沒空通靈,沒空下棋,最難過的是,還沒空睡覺……”呂品的聲音起初還能聽清,越說越小,到後來,化為了一串斷斷續續的呼嚕聲。

“他一定是白虎人的奸細!”簡真坐回床上,直喘粗氣。

方非也覺棘手,如果呂品故意搗亂,任由其他三人怎麽努力,危字組仍是岌岌可危。

次日清早,還在蒙蒙朧朧,忽然嗅見一陣木芙蓉的香氣。方非睜眼望去,嚇了一跳——床前俏生生立了一個粉衣少女,笑靨如花,明艷照人。

方非只疑做夢,倉皇爬起,扯著被子大叫一聲“簡真”。

大個兒應聲驚覺,張眼一瞧,也是哇哇尖叫。方非怒斥他說:“該死的,你昨晚沒關門麽?”

“我關了啊!”簡真支吾沒完,忽地渾身激靈,“哎呀,她不是人,她是花妖!”

方非一愣,粉衣女轉身一笑,手一揚,飛出一張淡青大紙,刷地蓋在簡真臉上。

大個兒手忙腳亂的去抓那紙。花妖見他狼狽,抿嘴一笑,揚起臉兒瞅向呂品。懶鬼雷打不動,還在呼呼悶睡,花妖一揚手,一縷淡淡的白色鉆進被子。呂品發出了一聲尖叫,嗖地彈起,只叫“冷,冷……”話沒說完,連打了兩個噴嚏,瞪眼望去,花妖已經穿墻而過,留下滿室花香,叫人神清氣爽。

“今天的課表!”簡真瞪著那張青紙,“上午辰時,雲巢丙室上煉氣課,道師雲煉霞;下午未時,雲巢丁室上摶煉課,道師周觀霓。雲巢丙室?雲巢丁室?咦,你們知道雲巢在哪裏嗎?”

三人出門時遇到了聞子路,三年生詭秘一笑“三位,叫醒服務還香艷吧?”

“香艷?”簡真咧嘴一笑,“你說花妖嗎?”

“香艷個屁!”呂品無精打采,臉色陰沉。

“花妖不止管起床!”聞子路說,“八非學宮的日常起居大都歸她們管。你們洗澡的時候可要當心,這些老妖怪沒什麽廉恥,最愛偷看光屁股的小男生!”

三人聽了,一陣面紅心跳。接著問起雲巢方位,聞子路說:“我去水殿上課,跟你們不同路。雲巢很顯眼,過如意館往東走,不到三百米就能看見”

眾人方向相左,就此分手,聞子路遲疑一下,低聲說:“你們到了雲巢,千萬小心五行磴!”說完左右看看,夾著課本,急匆匆奔水殿去了。

三人莫名其妙,路過如意館,吃了一頓要早飯,向東轉過一條曲徑,忽見長天一碧,晴空萬裏。

蒼碧的天穹上,漂浮著一座巍峨的古城,上大下小,上圓下尖,金碧色的寶頂花團錦簇,白森森的圍墻青苔斑駁。古城的下方都是陡峭若削的山崖,按照東南西北,雕刻了四神的頭像——勾芒剛毅;朱明靈秀;蓐收威猛;玄冥深沉。

四面神像連山雕琢,離地足有千米,下面空蕩無依,雲巢四周,無數細小光點飛來飛去,有的離巢極遠,有的離巢很近,縹緲若帶,層次分明,細細一數,從內到外共有五層,恍若五道光環,從雲巢中發散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