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進京(第2/9頁)



“不要埋怨世道,要多檢討自己!”申田田在一邊大說風涼話。

簡懷魯氣呼呼坐下,抽了兩口悶煙,眼看方非悶悶不樂,不覺微微一笑:“想一想,我小時候也挺失望的。那時做夢也想成為蒼龍人,可沒法子偏偏就在是個玄武人,唉,你說這老天吧,也真會作弄人!”

“你為什麽想做蒼龍人?”方非心裏奇怪。

“東方蒼龍,四靈之首,從古至今,最偉大的道者多數出自蒼龍。道祖支離邪是蒼龍人,木神勾芒也是,龍女天衡,陽太昊、媧皇、伏羲、京樞、貝神竺、伏太因……蒼龍裏的名人數也數不清。做個蒼龍道者——可是多少小道者的夢想啊?這個夢我也做了好多年,到了十三歲才醒過來,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成為什麽人不重要,重要的是……”簡懷魯伸出食指,點了點方非的心口,“要做你自己!”

“做我自己?”望著吹花郎,方非有些茫然。

“對!”簡懷魯笑了笑,目光落在星拂筆上,方非沮喪之余,隨手丟在那裏,吹花郎揀了起來,久久凝視,“這支筆,我只在傳說裏聽過,方非,你從哪兒得來的?”

“山都森林!”

簡懷魯微微動容,點頭說“好家夥,別弄壞了。”

方非悻悻說:“它的筆鋒那麽軟,用不了幾次就壞了。”

“軟?”簡懷魯掉轉筆鋒,輕輕一擲,噗,星拂筆插入茶幾,沒至管口。方非瞪著那筆,只覺十分意外。

吹花郎握住筆管,徐徐抽回,筆鋒柔滑如絲。從孔洞裏從容退出。

“這筆鋒用紫液金摶煉過的,得到昆液金的特性,比流水軟,比鉆石硬,不論何種情形,都不會輕易磨損。你要嫌它礙事,我教你一道‘收筆符’。”簡懷魯將筆一揮,叫一聲“絲絲入袖裏斂鋒”。

方非生平第一次寫符,握筆在手,心跳如雷,他學著簡懷魯的樣子,一邊書寫,一邊念誦,元氣傳到筆端,好似暮春的蠶兒,吐出青色的遊絲,筆尖每一根毫毛,都與他的心思相連,一個個青色的符字,就像是從心底裏飛出來的。

試了好幾次,要麽念咒太快,要麽寫符太慢,兩者節奏不合,符法就不能生效。方非寫到第七遍,一寫完,筆管向上一跳,筆鋒抖動兩下,一絲一縷地收入筆管。

“好!”簡懷魯拍了拍手,“幹得不錯!”

第一次寫符成功。方非像是做夢,盯著光禿禿的筆杆,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還要勤加練習,收放自如才行。”簡懷魯說完,又教方非將元氣注入筆管,筆鋒感應元氣,就會自行吐出。

方非放出筆鋒,重新練起。這一次又不靈光,接下來十次中間,頂多兩次成功。可他十分入迷,這一天余下的時間,全都拿來符筆,對著天上指指戳戳。

從這一天,眾人發現,方非起了微妙的變化。無論何時何地,都能聽見他的念咒聲,就連如廁方便,隔了一道門戶,也能聽見裏面有人大喝:“絲絲入袖裏斂鋒”。

申田田見他癡迷符法,心血來潮,又教了他一道“梳頭理發符”。進入震旦以後,方非的頭發長得飛快,這時已經長可及腰,成日亂糟糟的,申田田看著十分礙眼,教他這道符法,本意是想讓他整理一下頭發,可是接下來的情形,卻叫女狼神始料不及。

方非學會了這道符咒,如獲至寶,成天站在鏡子面前,先把頭發揉亂,再來一聲“理千萬泥丸玄華”。筆勢狠狠一揮,滿頭的亂發馬上服服帖帖。這也罷了,方非十分熱心,擺弄自己的還不過癮,看見別人的頭發蓬亂,馬上揮筆念咒,從申田田至簡容,一個也不放過。

眾人的頭發各式各樣。簡懷魯挽到頭頂,簡容挽了個挽了個丫髻,簡真弄得亂七八糟,自以為挺有個性。至於申田田,每天都要花上一個鐘頭打理頭發,那發式一眼看到頭,活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

這些發式遇上方非,統統倒了大黴,一道符光過後,人人變成了清湯掛面,長頭發掛在身後,可以互相當作鏡子照臉。

簡懷魯無可奈何,搖頭苦笑;簡真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簡容沒心沒肺,一味咧嘴傻笑;只有女狼神的叫聲最慘,她跌跌撞撞地沖進房間,又花了一個鐘頭,才把頭發弄回了原樣。為了防範再次遭殃,她在頭上加了一道防護符,符光繞著頭發轉動,站在那兒,就像是畫兒裏頂頭祥光的神佛。

這還不算完,沒過幾天,方非又學了“吃吃喝喝符”。這一道符顧名思義,不用筷子刀叉,只用一支符筆,就能叫飯菜乖乖跳進嘴裏。簡氏一家都這麽吃飯。方非看得眼饞,央求簡真傳授,大個兒耳根子軟,聽了兩句好話,立馬教給了方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