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26 六虛輪回之卷 第五十三章 破敵(第4/10頁)



“周流六虛功”天下無敵,豈是裴玉關所能抵擋,只因為八勁所成“元嬰”成胎不久,靈智未開,尚未與谷縝精神相通,不能發揮全部威力,饒是如此,八勁遇強越強,攻敵不足,自保有余,幾乎立於不敗之地。

掃視鬥場,丁淮楚慘遭腰斬,早已死透,張季倫被燒了個半死,尚有神志,看到谷縝鉆出火海,魂飛魄散,手腳並用,想要爬走。谷縝喝道:“就這麽走了麽?”張季倫嚇得轉過身來,哭喪著臉道:“谷爺饒命,小人鬼迷心竅,聽了丁淮楚的鬼話,真是罪該萬死。說來說去,都是姓丁的不好,谷爺你也知道,他一張巧嘴,最能哄人,也怪小的糊塗,一念之差,竟然信了他,姓丁的……”谷縝聽得好笑,說道:“你是拿準了丁淮楚死無對證,不能跟你理論啦?”張季倫噎了噎,支吾道:“本來就是姓丁的……”

谷縝見他神情,胸中酸楚,尋思來的這五人,均是自己一手提拔,最為信任,不料今日來害自己的也是他們。想到這裏,谷縝一陣傷感,揮手道:“罷了,你滾吧,告訴那些想殺谷某的,谷某人頭在此,只管來取。”

張季倫不料竟得釋放,喜出望外,連道:“不敢。”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站起來踉踉蹌蹌,向遠處去了。

谷縝目睹張季倫背影消失,避開火勢,蹣跚趟過一道溪水,來到一座小谷,谷中林秀風清,時值晚夏,風吹衰葉,颯颯颯如響天籟。一條清溪潺潺流淌,將火頭隔在對岸,熊熊火光,映得清溪如血。谷縝久在火中,口幹舌燥,俯身飽飲溪水,靠著一塊山石坐下,但覺筋骨酸痛,金瘡難忍,讓呼出的空氣也是火辣辣的,仿佛在火中吸入太多炎氣,將肺也燒著了,此時唯一心願,便是一頭栽倒,三天三夜也不醒采,念頭方動,谷縝又覺體內真氣蠢蠢欲動,凝神內照,周流八勁緩過氣來,一反頹勢,復又慢慢流動。谷縝心知這八道真氣一旦失了控制,勢必又成禍患,自己一旦入夢,真氣失馭,立時變成要命的毒氣。換作他人,困倦至此,難免聽之任之,但谷縝經歷九幽絕獄,越到生死關頭,越能顯示出堅毅心志,明白當下處境,不覺將心一橫:“你姥姥的臭真氣,老子跟你們對上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抖擻精神,勉力驅走困意。存意運氣,損強補弱。

困意如潮,洶湧而至,身子若有千斤,沉重無比,讓人難以支持。谷縝忽然發覺,這困意一來,竟比世間任何刑罰還要厲害,欲睡不能,還不如就此死了。但越是艱難,他心志越是堅韌,幾度神志迷糊,又幾度掙紮清醒。這一次,已不是與八勁較量,而是與自身為敵,其中的艱辛苦楚,無法以言語形容。

時光流逝,如點如滴,在谷縝感覺之中竟是慢得出奇,一時半會兒,均是如度年月。日頹月升,鬥轉星移,玉兔西去,金烏躍起,一日—夜終於去盡,晨光如水,沐浴身心。這時間,谷縝腦海裏電光一閃,生出—線明悟,忽覺身手發輕,儼然神魂離體,悠悠蕩蕩浮在半空,肉體早無知覺,此時卻生奇異之感,仿佛在旭日照射下,血肉化盡,漸轉透明,最後只余一團輕煙,縹縹緲緲,渾然不在人世。

“我已死了麽?”這念頭剛剛冒出,谷縝心底深處忽地生出一股極大喜悅,仿佛萬物回春生機跌宕,這奇妙之感並非出自谷縝本意,更不知從何而來。

那喜悅之情越發強烈,如一股暖流,從心田生發,湧向全身,溶溶泄泄,重重疊疊,縱情鼓蕩,從每一根汗毛裏噴薄而出,渾身上下麻酥酥、酸溜溜,奇癢奇脹,驀然間,一股真氣浩如洪流,在胸臆間一轉,直沖口鼻。

谷縝不由得縱聲長嘯,嘯聲如洪流浩波,沖決而上,開雲霽霧,萬林皆振,林中百鳥盡飛,山谷千獸雌服

這一嘯足足嘯了大半個時辰,那股真氣方才宣泄殆盡,渾身喜悅之情也隨之慢慢散去。谷縝驀地一躍而起,只覺遍體皆爽,渾身輕快,體內八勁隨他一呼一吸,強弱互補,自在有靈,再也無須凝神引導,其中的變化生發,就如呼吸吐納、血氣升降一般自然而然。

谷縝心知周流八勁到此之時,終於降伏於己,當真喜不自勝,他嘗試逼出八勁,不科勁到四肢,即又縮回,谷縝方才明白:八勁雖能自治,但要逼出傷人仍不能夠,此番履險如夷,幾死還生,終於消除體內禍胎,如此難關尚且難不住自己,將來周流六虛,法用萬物,也是指日可待。

一念及此,谷縝雄心陡起,禁不住縱聲長笑,心中亦是百感交集,不曾想這西城神通,竟被自己這東島少主湊巧練成,天意難測,奠過於此。